散会后的格林，脸色阴沉地将夏若雪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狠狠地拍着桌子质问道：“你个贱女人，你忘记了是谁把你提拔起来的，现在居然妄图骑到我的头上。”　　 “哼，想当舰队的副总指挥，让我听命于你吗？”　　 夏若雪冷笑一声，说道：“就只能你高高在上，用尽手段欺男霸女，想一辈子压制我不成？”　　 “无耻，你个卑贱的黄种人”，格林大骂道。　　 “是谁把自己的亲侄子调去舰队最尾端的‘哥伦布号’扫大街，让倒霉的比尔整日与环卫机器人为伍的？”　　 “无耻，你逼迫我就范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有多无耻吗？”　　 听闻此言，格林气愤地举起桌上雕刻着自己职位的金属铭牌。　　 夏若雪丝毫不惧，迎向格林，贴脸问道：“我如果当上副总指挥，你不会有好处？”　　 “我现在可是刚才这群人口中，你见不得光的情妇，这是我今后永远甩不掉的人生污点。”　　 闻着夏若雪的气息，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更关键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打动，格林勉强收起了手。　　 转身放下烟缸后，格林堆起笑脸哄骗道：“我的女王陛下，我只是考验一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格林刚想抱住让他失魂落魄的美人，夏若雪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这一下着实很重，格林感觉自己眼冒金星。　　 他刚想再次发火，却听见走向门口的夏若雪说道：“女性工作人员的私人居住舱，夜间照例没有开启任何监控。”　　 “你不带着诚意来，就自己滚回移民船去找你的黄脸婆。”　　 这种打一巴掌塞颗糖的手段，把格林拿捏得死死的。　　 夏若雪不仅用一个耳光狠狠地教训了这个龌龊的男人，还设法让这个男人顺从于自己的意愿。　　 对付强盗就要用强盗的逻辑和办法，只有这样，这伙人才会和自己谈判，才能被自己利用。　　 对此，夏若雪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毫不在乎手段；她也因为这种偏执，忽视了自己的代价。　　 下午，已经回到指挥舰民政办公区的夏若雪，被副总指挥李世同，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李副总给夏若雪倒了一杯水，慈眉善目地关心道：“夏司长，你辛苦了。工作看来一切顺利，对吗？”　　 夏若雪赶紧起身接过水杯说道：“不辛苦，谢谢李总关心。”　　 李世同摆了摆手，“都是为了盘古舰队的稳定，让你接近其他部门，是总指挥约瑟夫出于营造和谐氛围的考虑。”　　 “你我都知道，盘古舰队的构成很复杂。各族人混居，习惯不同，思想不同，想要管好不出乱子，很难啊。”　　 “如果有委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联络走动这种事情，也不是非做不可。”　　 夏若雪笑了笑，洒脱地说道：“不委屈。”　　 “我知道最近有很多风言风语，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不利影响”，李世同保持着微笑，注视着夏若雪的眼神。　　 夏若雪好笑又好气，她心中思量道：“不利影响？让我一个女人去狼窝里，回头又关心起我的贞洁来了？”　　 “这个总指挥约瑟夫，平日里对谁都是打哈哈当好人；真遇到需要他亲自出面平息风波的时候，就安排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去卧底。”　　 “羊入虎口，能有什么好事，我才不信约瑟夫不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明面上他安排李世同副总指挥来直接领导我的工作，如今这番关心，又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呢，总不能把我撤出来，他自己上吧？”　　 她微微一笑，撩起垂下的额发，回答道：“没事儿。”　　 “我主要担心的是陈良国，他现在是咱们盘古舰队移民工作保障协会的会长，移民们都很拥护他，出现些流言蜚语，怕对他有影响。”　　 “他一个大男人，这点风浪算什么？”　　 夏若雪回答得云淡风轻，伪装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底气。　　 “而且，我俩都忙于工作，同时休假才能见上一面，可没工夫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浪费时间。”　　 李世同盯着夏若雪的眼睛，心里感叹道：“一个看起来温柔漂亮的女人，却眼若曙星，胸怀野心，人性真的很复杂。”　　 “地势坤”，平日里好学并熟谙传统文化的李世同脱口而出。　　 “李总”？夏若雪被突然文绉绉的副总指挥搞懵了。　　 “排除干扰，专心干好工作”，李世同笑了笑，并未解释何意。　　 夏若雪报以礼貌的微笑，回道：“请李总放心。”　　 李世同回身，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份文件，思量再三，还是递给了夏若雪。　　 “夏司长，鉴于目前的工作现状，还有舰队面临的危机，你这份向总指挥提出想兼任军事职务的申请书，上层合议认为，暂时维持你的教育司长的身份比较好。”　　 之前听说道格拉斯的幕僚格林与夏若雪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李世同暗地里安排进行过调查，两者之间的交集确实过于频繁，却并没发现确凿的证据。　　 常有人说，历史上的青年官吏和少年英雄多如牛毛，人类已经迈向星际，提拔任用人才干嘛还要论资排辈？　　 说的也是，不到六百万人的舰队，平均年龄本来就非常年轻。再加上星际任务对人才的需求，夏若雪从一名普通社区工作人员，变成舰队民政部的教育司长，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　　 虽然常人看来这是火箭般的提拔速度，但是基于舰队的实际情况，还是不难理解的。　　 尽管夏若雪主管的单位被称为教育司，但其人员编制实际上不如地球上一个中等城市的科级部门。　　 由于舰队适龄受教育人口不足，并且有人工智能教育体系作为支撑，因此只是基于人类历来重视教育的原因，才在舰队中设立了一个较小的司级单位。　　 司长夏若雪的日常表现兢兢业业，工作能力也很突出，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出于人才培养的慎重，李世同专门找夏若雪谈过话，想弄清楚她和格林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在面谈过程中，夏若雪坚决否认了绯闻事件，但向李世同透露格林一直对自己抱有非分之想。　　 根据调查显示，夏若雪的迅速晋升可能与道格拉斯和格林存在关联，也可能是舰队不同部门和派系之间在博弈中的交易结果。　　 在李世同看来，一个年轻漂亮且工作能力出众的女性，招惹身边一些男性的钦慕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那次会谈中，根据总指挥约瑟夫·杨的指令，李世同不失时机地向夏若雪暗示了当前舰队管理模式存在的潜在危机。　　 总指挥希望夏若雪牢记盘古计划的初衷，在工作过程中尽可能地注意潜在危害，并及时向舰队高层汇报，帮助总指挥搞好团结稳定工作。　　 没曾想，一口答应下来的夏若雪，在随后送来几次格林一伙人的异常动态后，绕过上级主管的民政部，直接向李世同及约瑟夫提出赋予她军事职务以方便工作的申请。　　 李世同当即就猜出夏若雪的思想动机并不纯粹，但是考虑到她肩负着的任务，在本职工作中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因此他不能打击一个女性要求上进的积极性。　　 于是，李世同就想着先稳住夏若雪，等到大事尘埃落定时，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策。　　 听说自己的职务申请被搁置，夏若雪有些急了：“你们难道还不认可我吗？”　　 “小夏，别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合议的意见是——保持你相对单纯的工作身份，方便你在不同部门和意识倾向的人物中间开展工作。”　　 “假如你拥有军事职务，手握强权，会让你接近的人心生忌惮。”　　 “悄悄任用不行吗，先不公开，怎么会影响工作？”　　 夏若雪心有不甘，能够受任军事职务，对于实现她自己的人生目标，价值极大。丧失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如同斩断了本可以全力向前飞奔的一只脚。　　 其实夏若雪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纠结——如果能有相应的军事职务，哪怕是一个隐秘的兼职中层身份，将来某一天，面对已经是“逐日号”舰长的高进时，自己也不会觉得矮上一头。　　 李世同心里明白，夏若雪的状况，绝无可能出任军职。　　 她目前有能力游走在各个派系势力的中间地带，也能维护舰队和移民的利益，可以算作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可是对夏若雪的这种定性，只是舰队总指挥约瑟夫开展工作的需要，却不是一个纯粹以保护移民为己任的军队的需要。　　 话不能说得太直白，李世同只好暗示道：“出任军职的审查相当严格，每一个环节慎之又慎。”　　 “夏司长，目前你的角色和工作任务十分敏感，严格审查难免会触及你的生活工作细节，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能理解。”　　 夏若雪没有回答，却使用起女人的眼泪武器，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掉起泪来。　　 李世同赶忙劝慰：“夏司长，这样，这份申请暂时保存在我这里。时机一旦成熟，我会立即再次提请总指挥审议，你看好不好啊？”　　 话已至此，夏若雪还能说什么。天无绝人之路，她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低头的弱女子。　　 一头是承诺事成之后可以让自己出任副总指挥的格林一伙，一头是想要个小小的军事职务都求而不得的吝啬约瑟夫。　　 夏若雪心中的天平，更多的砝码已经被暗自移向了其中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