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鉴笑了,倒空了酒壶,端着酒盏,站起来走到高云衢面前:“大人,你看,你身边的人也是会变的,曾经志同道合的人,也会背弃誓言。为这样的人,值得吗?” 她不待高云衢说话,接着道:“大人啊,若是有一日我落到那样的境地,你会为我低头吗?” 会。高云衢在心里回答。 方鉴饮尽了最后一杯酒,呵呵地笑起来,语带自嘲:“能让我落到那个境地的人,大概也只能是你了。” 阿鉴,我不会。高云衢在心里唤。 “也好,自你始,从你终。”方鉴放下酒盏,看着高云衢道,“大人,不要留手啊,我已出招了,等你来接。” “我们,一定要斗到两败俱伤吗?”高云衢皱眉,她不喜欢方鉴这样的说法。 方鉴轻笑起来,凑近了贴着高云衢的耳,轻声道:“或者就请大人直接拿走我的一切吧,我最大的把柄,你知道的。” 耳边的气息暧昧又灼热,如刀锋刮蹭着高云衢的耳廓,她攥紧了拳方能不动声色。可方鉴的话一下便捅进了她的心窝,痛得她说不出话。是她自己选的不死不休的路,谁也怨不得。 方鉴没有停留多久,说完那句话便退了回去,大笑着出门而去。 门打开又阖上,只留高云衢沉默地坐在里头。 她们的殊途,还会有同归的那一日吗? ———————————————————— *54章提过她们年轻时候的事。 ———————————————————— **卫杞:谢邀,你们情侣打架别带我,我没有那种癖好。 第89章 番外·重圆(殊途的后续) (接在第二条BE线殊途的后面,是BE的HE if,破镜重圆线。) 高云衢醒来的时候神智还有些混沌,她的意识还停留在初二小朝时与方鉴的争吵,她失了胡大有助力,与方鉴对上的时候越来越多,她总觉得方鉴走歪了路,总还想试着把她拉回来,但方鉴并不领情。下朝的时候她还有些阴郁,方鉴叫住了她,说置了酒席请她一晤,她便去了,席间多少有些争执,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她许久没有睡过这么长这么安稳的觉了,睁开眼竟觉得有些留恋,但随即她便感知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一下就惊醒了。她躺在一处陌生的床榻上,手脚敞开分别被捆在床头和床尾,全然是一副被禁锢的模样。衣衫倒还是齐整,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并不明亮。她动了动手脚,捆得扎实,一时挣脱不了,她便不再费劲,迟钝的脑子开始转动。 门扉吱呀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如惊弓之鸟般弓起身子侧头去看,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方鉴。 方鉴阖上门,走进来,挑亮了灯,她清秀的面目便从阴影里现了出来,这张脸,高云衢无比熟悉,但在此时却又无比陌生。 高云衢没有说话,方鉴走近了,坐到榻边看向高云衢,目光温柔地好似梦中。 “什么时辰了?”高云衢没有急着发怒,先是问道。 “约摸是戌时了。”方鉴应道,“大人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是有多久不曾好好安睡了?” “久?”高云衢迟疑了一下,她记得赴方鉴的约是在日入之时,顶多一两个时辰,如何算久? 方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大人,今日是初三了。” “什么?”高云衢惊得要坐起来,却被绳索拉住了,“我旷了一日?” “大人莫急,我替你交了称病的条子了。”方鉴也有许久不曾与她这般好好说话了,含着笑每一句都说得极慢,仿佛在细细体会这短暂的温情。 高云衢气笑了,反唇相讥道:“呵,我教你习字是为了让你替我代笔的吗?怎么不替我把辞官的折子也写了呢?” 方鉴也不恼,笑道:“大人若是愿意,鉴也可代劳。” “闭嘴。”高云衢骂了她一句,转回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你对我用药了?” “一点点迷药,我也不曾想到大人一睡就是这一整日。”方鉴坦然应了,又问了一回,“您多久不曾安寝了?” 高云衢没有答她,瞪了她一眼,又问:“我夜里不曾回返,高圆也不来寻?”高圆现今更多替她管着府内庶物,她日常外出多带旁的小侍从,但她夜不归宿,声讯全无,高圆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我让绣竹去与她讲,你在我这里,陪我过个端阳就回去,叫她管束一下府中,闹起来对谁都不好。”自明日起就是连着四天的端阳假,方鉴自知理亏,放低了声音。 高云衢气得磨牙,只想连着高圆绣竹一同宰了,但心中也知她们两个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说不清楚,高圆投鼠忌器也是难办,她忍了,又问:“那敢问方大人,把我捆在此处又是想做什么呢?” “我……我想与你好好说说话……”方鉴难得地有些羞涩。 高云衢冷笑:“绑着我也叫好好说话?给我解开!” “不成,我不如大人有力。”方鉴摇头。 “你怕我打你?”高云衢侧目 “嗯,怕。”但方鉴的模样里瞧不出怕来,温和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怕大人不想打我。” 高云衢这些年见的方鉴多数时候是长刺的,看着温文,可内里的针芒都向着高云衢,一碰就是一手血,彼此都疼,这样平和的方鉴她真的没怎么见过了。但悲哀的是,此时此刻她不是松下一口气,而是疑心她另有所图。她在心里叹气,压下了百般滋味,开口道:“要说什么?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