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花见他不愿多说,便也识趣地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两人又唠了会儿村里头乱七八糟的事儿。 唐花抬手时,莲旦看到他手腕上的浅绿色镯子,他觉得好看,便多看了几眼。 对方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摸,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说:“不是值钱的玩意,是我家那口子早上硬塞给我的,这地里刨食赚钱多难,还瞒着我买了这个。” 他嘴里抱怨,神色却是欢喜的。 莲旦没多想,由衷地赞叹道:“李大哥对你可真好。” 唐花抿着嘴儿低头乐。 两人都没注意到,青梅色的袍子一角,停留在门里隐蔽处好一会了。 …… 这几天,陈老太太醒着的时候多了,饭竟然也能多吃几口了,但大抵的状况还是不好。 有一次,她醒来时,脑子挺清楚的。 她把莲旦叫来,嘱咐道:“马上中元节了,我儿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像去年一样给他上坟了,那牌位你也扔灶坑烧了,要么不吉利。” 莲旦垂着眼睛都一一听着。 到了十五那天上坟,他是只给公公烧了纸,没再给夫君烧了。 只是,到了晚上睡觉时,他还是偷偷将那牌位拿了,抱着睡下了。 七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惨白惨白的,挂在天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这样的晚上,除了去路口烧纸的,没人会出门。 小旦早就睡着了,莲旦也渐渐睡熟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莲旦呼吸急促起来,来回翻了几次身以后,紧紧闭着眼睛,嗓子里发出痛苦的闷闷的哼声。 就在这时,窗边一直坐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影动了一下。 窗棂里透过来一些幽幽的月光,晦暗的光线下,青梅色的袍子下摆微微晃动,修长的人影站起身来,扭头看向屋门处。 就在此时,那道屋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张老迈浮肿的脸露了出来。 来的,竟是陈老太太。 她拖着一条残腿,像没知觉般,目光呆滞地进了屋,走到了床边。 窗边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抬手无声无息地掀起来床帘。 陈老太太就弯腰把熟睡的小旦抱了起来,又呆滞地拖着残腿抱着孩子离开了这屋子,进了隔壁屋。 人影过去合上了屋门,之后,又一次回到了床边。 他站在那里,垂着眼皮,看着床上痛苦翻滚的身形瘦弱的哥儿。 过了一阵,他才弯下腰去,抬手盖住了哥儿的额头。也许是冰凉的触感让对方平静了许多。 须臾的工夫,床上之人的神色就放松了许多,但面色上的潮红却不减反增,嗓子里的声音渐渐变了味儿。 人影观察了他一阵,目光移向掉落一旁黑黝黝的牌位,他拿起那牌位看了看后,将字的一面扣了过去,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之后,他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封口的小瓶子来,倒出来一些粘稠的液体在手心里。 月光照亮了他冷而黑的眼睛,他用另一手毫不犹豫地褪去哥儿的裤子,将手心里的东西抹了上去。 床上哥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着人影,眼泪和汗水浸湿了枕头,他伸出手脚迫不及待想缠住对方。 人影抬手,用一根手指抵住他额头,嗓音怪异嘶哑,语调毫无波动地安抚道:“不要着急。” 之后,他收回手,掀开自己青梅色的衣摆,面无表情地,将自己送了进去。 第14章 照料 清晨,窗子外有家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安生。 莲旦脸颊蹭了蹭粗布的被单,吐出匀长的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他望着床顶发着愣,还沉浸在睡眠的余韵里。 直到过了一小会儿,他的眼珠才颤动了几下,渐渐清醒了过来。 之后,莲他蹭地一下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衣裤都穿得好好的,黑黝黝的牌位也还好好地抱在怀里。 他又看向身旁,胖乎乎的小旦四仰八叉躺在那里,脸蛋红润,睡得正香。 莲旦呆坐了一阵,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梦,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抬手挠了挠头,琢磨了一阵,什么都没琢磨出来,便不再想了。 从床上下地,趿拉着鞋子起身时,莲旦突然觉得自己的腰很酸,浑身上下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但把鞋子后跟提上,在地上来回试探着走了走,又没那种感觉了,一切都很正常。 床上胖宝宝开始翻身了,这是快醒了,莲旦不敢再耽误,赶紧出门挤羊奶去。 把奶挤完了蒸到锅里,莲旦进屋看小旦还没醒,才松了口气。 他这才注意到,屋里屋外的,都没看见陈霜宁。 …… 去往灵匀寺的山路上,一个穿着青梅色长袍的年轻男人正慢慢走着。 尽管山路崎岖,并不平整,他的脚程并不算快,但姿态轻松,如履平地。 清晨的草叶上还有晶莹的露珠,林中树梢上有飞鸟掠过。 男人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日头。低头时瞬间脚尖轻点,几个轻灵的跳跃,人已经消失在山路尽头。 …… 灵匀寺后院一间禅房内,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二十岁上下样子的男子,正恭敬地双手抱拳,深深地弯腰道:“属下办事不力,恭请宗主责罚。” 青梅色长袍一角微微晃动,衣袍的主人坐到了上首的靠背椅上,沙哑怪异的嗓音低沉压抑,一字一顿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柳叔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