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最高军事会议工作日。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邓宪州如常陪伴妻子出门散完步回家后,林元申适时告退回下榻宾馆休息。当他走进杂货铺那条胡同口,摸了摸身上,向杂货铺那方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对情侣偎依着缓步而行,已经断了他的后路。胡同那端的胡同口,有辆黄包车“抛锚了”,车夫卸了轮胎正满头大汗地补着胎,堵了他的前路。 这些看似极为寻常的现象,自然不会引起林元申特别的注意,根本原因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九处的怀疑对象。 走到杂货铺跟前,他掏着皮夹时,习惯性地后望了一眼来路,除了那对腻歪着的情侣,没其他人,前面巷口的黄包车夫仍在专心修着他的破车。林元申从皮夹里掏出钱对柜台里的老板娘说了声“来盒大前门”,老板娘一声“好嘞”,接过钱,返身去拿烟。 此时,杂货铺对面一家民居内的门缝隙里,有两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这一幕。 这家民居是两天前毕中闵征用的,给了东家一些钱,他的人和主人一家一起生活,期间主人家的人时不时露个脸,到杂货铺买些日常用品,跟老板老板娘唠唠嗑。 这家杂货铺的格局挺简陋的,也就是一般的居家小店样式,在门边开了个大窗,摆上一节柜台,柜台上面再开个小窗,赚点儿街坊四邻的小钱贴补家用。 当林元申在巷子口一露头,毕中闵和路组长的两双眼睛便“长”在了杂货铺这边。 杂货铺老板娘转过身来时,右手拿着一盒大前门烟向林元申递去,左手里仍攥着钞票,低头去柜台抽屉里找零。对面屋子门缝里瞧了个正着的毕中闵脑袋一偏,他面前的门扉无声地开了,但见他和路组长双双弹射而出,路组长朝林元申扑去,毕中闵则蹿至柜台边的大门前一脚踹开门,伸过手一把叼住老板娘欲往回收的手,老板娘的手用力一甩从毕中闵手心里滑脱而出,嘴里大声尖叫着“流氓,当家的快来呀”,只见里屋扑出身材壮实的老板来,老板娘一个急闪往他身后藏去,右手抻开左手心的钞票往嘴边一凑,舌尖一舔一卷。 看得真真的毕中闵干脆利落的一脚朝老板**踹去将他撂倒,一个鱼跃伸手掐住了老板娘的喉咙。 这一系列疾如闪电般的动作须臾间一气呵成,而刚接过烟的林元申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扭头见两个黑影扑将而来,喝一声“你们什么人”,路组长的一支枪已顶上了他的脑门。 “林副官,你被捕了!” 紧接着门户大开的对面民居里又冲出了几个黑影,而巷子两端的情侣和黄包车夫亦电闪而至。 强自镇定的林元申挥臂大喊道:“我抗议,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路组长让人下了他腰里的枪:“我是**的,以涉嫌通敌罪拘捕你,你若觉得冤枉去局里说。” 杂货铺的老板被人押着出来了,路组长进到屋里,见毕中闵一手掐着老板娘的颈子一手伸进她嘴里抠着,他跑过去用手电筒往她嘴里照了照,除了一条被抠出血沫的舌头,什么也没有。毕中闵自然也看见了,一把揪起老板娘让路组长把车开过来,立即送医院催吐。 “就是开膛破肚也要把她怎么吞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秋枫赶到医院时,肛肠科这一层楼如临大敌般被封锁了,让他感到了一种滑稽,是封锁消息呢还是保护嫌疑人? 肛肠科里一堆医生护士围着一个女人,加上先一步赶到的何宽、秦昊阳,还有随同女人而来的毕中闵和路组长,把十余平米的诊疗室塞得满满当当的。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中年妇女,被两名女护士死死按在诊疗床上,头朝下嘴对着地上的一个盆里在干呕,戴着口罩的毕中闵手里拿着一个金属镊子在盆里不断翻动着。 何宽看见秋枫进来了,微微摇了下头退了出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什么也没见着。 “不是说毕科长亲眼看见嫌犯把一张条吞下去了么?”这是秋枫首先要明确的。 “路组长也瞧见了。毕中闵当即就掐住了嫌犯的脖子,嘴都抠出血了也没见着条,第一时间送了过来。药物催吐和洗胃都用上了,依然一无所获。”何宽的神情很为恼火。 绕过他,秋枫走到装着呕吐物的盆前瞧了眼,感觉到了的毕中闵抬头看了看他,竟然对他说:“你视力比我好,仔细瞧瞧。” 秋枫刚撇了下嘴,怼他的话还没出口,对面站着的一名中年男医生先已开了口说:“别费那个劲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纸质物,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毕中闵豁然一下站了起来,凶神恶煞般冲他喊道:“你是在质疑我们的专业性吗?” 岂料医生毫不退让道:“我更相信我的专业眼光和摆在诸位面前的事实。” 已处于失控边缘的毕中闵蛮横道:“可我觉得你们的专业还不够彻底,还可以进一步。”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是要动手术。 骤然皱了下眉头的医生耐着性子说:“以你们送过来的时间为基准,她胃里的残留物经催吐洗胃已经全部腾空了,你看,最后吐出来的除了酸液就是清水。” “若是到了肠道呢?”此时的毕中闵已全然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我刚才已经说了,这里面有个时间问题,如此短的时间内,食物到达不了肠道。”已然失去了耐心的医生最后一句话的声调至少拔高了八度。 “你没有试……”毕中闵还欲争辩,怕他闹出笑话的秋枫将身体拦在了他和医生之间。“毕科长,冷静些,我们得尊重医生的专业。” “可是我明明看见……”被逼到穷途末路上的毕中闵岂肯善罢甘休,事情到了这一步,他非常清楚自己闯下了大祸。 “毕科长,出来。”门口突然响起了盖啸仲的声音,刚刚赶来的他恰恰听了这一耳朵。 毕中闵的眼神迅疾黯然下去,他从未见过盖啸仲如今天这般冷峻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