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头耷脑的毕中闵向外走去，秋枫正双手合十向几名医护表达歉意，又听见盖啸仲在喊，秋枫，你也出来。 　　 他转身向外走去时，盖啸仲诸人正退向一边，他走过去还没站稳，盖啸仲一双眼看着他朝垂着脑袋的毕中闵抬抬下颔：“你跟他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颇觉突兀的其他人一下都看向了秋枫，不明白并未参与现场抓捕的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稍稍沉吟的秋枫分别看了毕中闵和路组长一眼后说：“他们二位的眼睛是绝对没看错的，至于证据为何会消失，乃因嫌犯用的是传说中的间谍纸。” 　　 “——间谍纸？”毕中闵和路组长乃至何宽和秦昊阳俱都面色骤变，并非因从秋枫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新鲜词，而是他们都曾听闻过间谍纸的特性，这便意味着他们将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人逮着了却查无实据，林元申的“落网”于他们便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吧？”冷脸瞧着他们的盖啸仲接着来了个窝心脚。“这就是专业班子和草台班子的差距，所以就犯下了这等低级错误。” 　　 “那现在如何是好？”狠狠瞪了毕中闵和路组长一眼的何宽一时间没了主意。 　　 “人既然抓了，该走的程序还得走，至于怎么圆得过来看你们的造化了。真不知老曾当初是怎么调教你们的。”给出了一个初步意见的盖啸仲竟连曾克凡一道损了。 　　 人是毕中闵抓的，审自然也得由他来，这个节骨眼上，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放心不下的何宽在隔壁房间通过双面镜暂做壁上观。 　　 随着一脸倨傲的林元申被带进审讯室，一场毫无意义的审讯开始了。 　　 戴着手铐的林元申一落座，二郎腿一翘，主审官毕中闵喝一声“放肆”，林元申冷冷一笑道：“少跟我装腔作势，好好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人好抓不好放哦。” 　　 一上来便一语戳中了毕中闵包括隔壁何宽的心病，真是没得往下审了。 　　 可毕中闵硬着脑袋也得审哪，谁让祸是他闯下的呢。 　　 “通敌叛国被抓了现场，你做美梦呢。” 　　 “什么现场？你不妨跟我说说，权当日后向方方面面交代时热个身。”如此嚣张也是没谁了。 　　 “你通过买香烟的方式向日谍传递情报，事实确凿。” 　　 “我可否纠正一下，此处应当用证据确凿，是你表述不当还是没有证据？” 　　 “是我亲眼所见，被那个女日谍吞进了肚子里。” 　　 “可否请教，在法庭上你可以这么对法官讲吗？我高度怀疑法官会对你说，没有证据的事可不好乱讲哦。” 　　 “你以为你见得到法官吗？”失了方寸的毕中闵控制不住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边屋里的何宽气得扔了电话，一把拉开门，秋枫正端着一碗牛肉面靠着门框吃得呼啦直响，惹得他怒指他咬牙切齿道：“你也不怕噎死。” 　　 秋枫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噎死了，你找谁撒气去呀。”顺手从靠墙壁放电话机的桌上给他拎来一个装着热乎乎煎包和牛奶的食品袋递到他手上。 　　 何宽说句“算你有良心”，从袋里抓起煎包就往嘴里塞。一边走来了秦昊阳，脑袋一歪说，局座等着听汇报呢，嘴里含着煎包的何宽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三人走进盖啸仲的办公室，他老兄也正呼啦着一碗牛肉面，见他们进来，没话找话地问了句，都吃过了？三个人闷声不吭地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放下碗的盖啸仲掏手帕擦了擦嘴，直接问何宽：“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何宽赌气地说：“还能怎么办，放人。” 　　 盖啸仲转身往办公桌后面走去：“那就放吧。” 　　 看了眼时间的秋枫说：“不忙，还早着呢。” 　　 正往椅子上坐去的盖啸仲敲了敲桌子：“早什么早，还等着邓宪州打上门来呀。” 　　 秋枫却道：“正好，我就是想看看他是如何的一个反应呢。毕科长办的这事也不全是坏事，已然出了，至少一段时间内邓宪州不敢妄动，我们也争取到了一定的空间。” 　　 不曾想，秦昊阳白了他一眼说：“我看你纯粹是朝怀里作揖，尽往好处想。不知你们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毕科长怎敢擅自做主去动林元申？” 　　 对呀，其他人相互看了眼，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秦昊阳接着说：“谁都知道毕科长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四平八稳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一日间转性了？我得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何宽随即也频频点头说：“对，他一向的风格就是过于谨慎，办起事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交给他的任务是监视林元申，相应安排了几处监控点，但杂货铺并不在其中，相隔太近了嘛。可从现场情况看，他却是早有准备。据路组长说，他们两天前便征用了杂货铺对面那家民居，全然是谋后而动的节奏。秋枫，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他这是贪功冒进？” 　　 秋枫说：“对呀，否则无法解释。” 　　 秦昊阳却摇着头说：“我觉得你想得过于简单了，这里面似乎有文章，给我的感觉他的转性来得太猛太突然了。” 　　 他的这番话似乎提示到了大家，脸色均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盖啸仲从办公桌后走到秦昊阳面前，斟酌着问他：“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搞鬼，欲以这样一种方式向邓宪州甚或‘夜桜’示警？” 　　 秦昊阳似也犹疑着回答：“我只是说出我的感觉而已，不排除您说的这种可能性，若存在这个可能的话，这也太阴损了，但从某个侧面来讲，以毕科长的脑子和风格，他做不到这一点更想不到这上面去。” 　　 似有些不耐的何宽挺干脆地说：“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痛快说，他背后有高人指点不就完了。” 　　 这个高人是谁？似乎不言而喻——毕中闵的姐夫梅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