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电文，一个“杀”字，让秋枫感到了一种力透纸背般的震撼，仿佛看见了俊彦那张布满杀机的脸。 　　 盖啸仲和何宽看到的是“蚯蚓”不意冢本所携带的不明生化或细菌武器流入战时首都重庆的杀伐果断，而秋枫感知到的则是俊彦对所有涉入杀害他心上人相关人等铭心刻骨的仇恨。 　　 杀冢本，秋枫是不二人选，因为整个军*情*局里只有他见过冢本。可是，当下的秋枫除身体有伤外，还有雅子这一关悬而未决。为什么这么说呢？回重庆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雅子竟然不闻不问，这显然既不符合她的个性亦不合常情。是她采取的一种冷处理手段，还是已经彻底摈弃了自己？秋枫实在是拿不准。 　　 回到重庆的第三天秋枫还在医院，半夜里，于沉睡中他的脑壳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睁眼一看，床头立着一名穿白大褂的护士小姐，手里的枪口指着他的脑门，虽然戴了口罩，他一眼便认出是今由子。 　　 “你这是干什么？”他压低嗓门喝道。 　　 “回答我，矢岛君是不是死在你手里？”今由子的枪口戳了他嘴角一下。 　　 “他死了？我不知道啊。”事起猝然，秋枫迅速在脑子里编织措辞，内心却颇有些色厉内荏。 　　 “少废话，正面回答我。”枪口移向了秋枫的人中穴那块儿。他真有些担心一旦她失控，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你没看我伤成这样想杀人也杀不了哇。” 　　 “这不是理由。我要真相，我要知道是谁杀了矢岛君，我要替他报仇——说！” 　　 听她这么一说，秋枫松了口气，看来她就是单纯寻仇来了，并不清楚现场的状况。必须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了，可那时以为自己就会死了不是想着拉一个垫背的吗？ 　　 “真相就是我既不知道矢岛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更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你说！” 　　 今由子有些失控地喊了声，眼看着她手里的枪不受控制地向自已额头上砸来，秋枫迅疾伸手一把抓住了。 　　 “今由子，请冷静，别冲动。告诉我谁让你来的？雅子还是你自己？”这是秋枫醒过恍来后必须要了解的。 　　 今由子虽然往回夺着枪，力道却不是很大，眼里如泉涌般流下的泪把口罩都打湿了。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秋枫松了手，今由子赶紧地收起枪擦了把泪，装作看点滴的样子，一名男医生推门看了眼把门带上了。 　　 今由子去门口看了一眼，扭回头指着秋枫冷冷道：“秋公子，别让我查出是你杀了矢岛君，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今由子走了，却留给秋枫一个大大的疑问。虽然雅子曾说过“各安天命”的话，可黄陂之行不仅解救出了邓倩导致邓宪州自杀，且令她失去了一员干将，她能不介怀还能对自己残存一点点信任吗？ 　　 答案是——否，可她却一直对此未作出哪怕一点反应又说明了什么？ 　　 接到“蚯蚓”电报的当晚，秋枫和何宽在电话里商讨如何截杀冢本的相关事宜。何宽的意思是秋枫本身有伤，且要顾忌着雅子这一头，此次就由他亲自带队，因为时间上已不容他们迟疑或犹豫了，只需秋枫弄一张冢本的模拟画像出来即可，稍后他会从美术学院找一名画家过来。 　　 秋枫手里的话筒刚放下，电话铃声即响起，是他“久违”了的雅子的声音，颇不耐烦地质问他跟谁打电话呢，仓促间他只能瞎编，说是母亲打来的，让他明天回家好好补补，啰里啰嗦的。他话还没说完，雅子直截了当问他能不能开车，他开玩笑说出一句“我还有一只手呢”，雅子让他马上到旺发商行来接她。 　　 秋枫当即意识到她应该也接获了冢本即将赴渝的消息，但猜不透她为何如此急着见自己。 　　 车子离着旺发商行还有段路，秋枫便看到了等候在路边的雅子，依然窈窕，依然风姿绰约，却绷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上车秋枫问了句去哪，她竟然回一句随便，这也太不寻常了。 　　 秋枫闷声不响地转了两条街，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雅子蓦然爆发地喊了嗓：“好得了吗你做的好事！” 　　 前面有片林子，秋枫把车开了进去，也喊了一嗓：“跟我有啥关系？要不是你杀了老秦，这里面有我啥事？”吼完跳下车把门重重碰上。 　　 雅子随即也下了车转过车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不无质疑道：“你还挺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啊，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一份功劳？” 　　 秋枫把脸转过去哼一声道：“我说有或者没有还有意义吗？何宽让我跟去无非让我盯着毕中闵，之前他无端动了邓将军的副官，很令何宽恼火，但又不得不用他，交代我一旦发现他有异常举动就地正法。” 　　 雅子把他的脸拨转回来盯着他看了会儿，似颇为泄气地说：“算了，现在追究这些确实也没用了，我要亲自去或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你的上峰要追究你的责任？”秋枫“试探性”地问。 　　 “人已经在路上了，冢本过来接替我，就是在南京审过你的那位特高课课长。” 　　 “那你……” 　　 “我什么我？我CAO!”雅子控制不住地爆了句东北粗口。“说什么要我赴京述职，能有我好果子吃吗？兢兢业业做牛做马出生入死替帝国卖命十年，就这么把我一手打造的‘夜桜’交出去，我不服，不甘。” 　　 看着她眼里慢慢溢出的泪水，这一刹那，秋枫竟动了恻隐之心，站在她的角度，的确令人挺灰心的，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欲递给她，却被她一把攥住了手，切切道：“秋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秋枫诧异道：“我？怎么救你？” 　　 抹了一把泪的雅子眼里凶光迸射：“——杀了冢本！” 　　 秋枫直接惊骇得瞳孔无限量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