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秋枫不想去看曾克凡,而是去了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 曾克凡这棵大树一倒,**上下仿佛都不在原来的轨道上了,对于这一点,秋枫感触最深。 首先作为一局之最高长官,盖啸仲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既畏手畏脚又顶不住上面的压力,往往将这种压力转嫁到下属身上,最直接的受害者当属时下主管九处的何宽。而匆促上阵的何宽能力和魄力尚有所欠缺,既扛不住盖啸仲的施压亦震不住手下,往往陷自己于一种心有余力不足的尴尬境地。 在这样的两位长官底下做事,让秋枫产生了一种无所适从感甚至孤独感,失去了曾克凡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托底,他对自己与“夜桜”的周旋,准确地说与雅子周旋下去的前景,除了迷茫和彷徨,就如同现在的他去赴一场看不到未来光景的约会。 一眼看见湖畔风姿绰约的雅子身影的刹那,在令年少的秋枫心中滋生一丝嫌恶的同时亦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他不明白她为何偏好把“约会”地点选在中山公园这么个大庭广众之地,尤其喜欢流连湖畔,一袭修身湖绿色旗袍与水天一色相映生辉,将她曼妙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分外吸睛,活泼甜馨的丸子头造型既衬出她娇美的容颜,亦生出些些清新俏皮,脚蹬一双麂皮靴时而眼望天穹时而凝眸足下在一方青青草坪上来回踱着步,自成一幅旖旎画面,哪哪都不符合一个搞地工尽量低调隐蔽的准则。 其实,雅子自己也搞不明白,出门时也曾犹豫,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合适吗?可在看到室外**明媚那一刻,她释然了,权当自己走进春天里去踏青,不可以么? 当她看到俊朗潇洒朝气蓬勃的秋枫朝她走来时,内心终于明白,自己是因为他才打扮得如此光鲜靓丽的,此谓女为悦己者容也。 “你今儿可是足足迟到了半小时耶。”待秋枫走到跟前,雅子伸手杵了下他的胸口嘟起了嘴,并非单纯撒娇,而是略带了怨气。 “不正好让你在众人面前显摆你的绝代风华么。”这种恭维的话,秋枫几乎是信口拈来。 “还风华呢,风中凌乱还差不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以为我被哪个小白脸给抛弃了呢。”雅子被他逗得扑哧一笑,极其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很奇异的,这一次秋枫并未感到一丝的别扭,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习惯成自然吧,但同时也让他惊觉到,若任由自己与她这么发展下去,或迟早有沦陷其间的那一天到来。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者,这或许就是见她第一眼心生嫌恶之所在,却又难抵其本质的诱惑,幸好自己心里住着一个琪琪。 “那除非那些人都是瞎子。”秋枫调侃一句,接着抛出了饵料。“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的自由身哪。一早上接了阿梅的电话后,局里便来了个催命电话,说局座大人要听汇报。” 早上阿梅(今由子)打来一个电话是真,说雅子约他九点中山公园,至于什么局里的电话便是他瞎编了。五天前两人曾见过一面,他向她透露了暗查邓宪州的信息,她看似没什么反应,眼波却流转了一圈,可看做是一种防御性回避,今天的会面就未必了,否则短短数天再次约见却又是为何? “你们九处又有新动作了?”雅子貌似上钩了,不过拐了道弯而已。 “哪呀,还是一厅作战处长邓宪州那档子事。” “听你口气,好像不那么顺利呀。” “岂止是不顺,完全是没法往下查。调档人不让,上手段局座不敢,还查什么查?局座昨天被戴老板叫去,说上面有人严厉斥责咱们这是在乱军,他一下就怂了,把人叫去说是听汇报,实际上就是不让往下查了。好在何宽副处长坚持,才给了一段时间的缓期。” 略微的,秋枫感觉雅子挽着他的手臂稍稍松弛些许。人的意志可以控制,但躯体神经骗不了人。 “乱军这顶帽子可够大的啊。”目的初步达成的雅子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其实吧,当初之所以曾老大没动他,也应该是顾忌到了这一点。且像邓宪州这样的一门忠烈,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本狗。哎哟,你干嘛?”无论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秋枫要做的就是麻痹对方使之露出马脚,以解当下之困局,却未料一句“日本狗”似乎激怒了雅子,以致她伸出尖尖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他臂膀一下,随即轻佻地伸手将秋枫的一张脸拨向她这边。 “你不觉得你这也是在骂自己吗?” 但见秋枫目光一黯之后冷漠地扫了雅子一眼,逼迫她缩回手去,随之转身即走。 没防着他变脸如此之快的雅子一把没拉住他,忙疾走两步拦住了他的去路,放下身段诚恳致歉道:“对不起,秋少,我一时口快没顾及你的……” 秋枫徐徐摇头打断她语气悲怆道:“你无须道歉也无须安慰,像我这样一个出卖国家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这是我该受的。你不觉得日本狗三个字恰恰是我的标签么?你继续欣赏你的春天吧,不要跟着我了。顺便跟你说一句,今后这样类似的见面请换了一个较为清净的地方,切记你可是上了军*情*局黑名单的蒙面女人,这样公开场合的会面于你于我均不合适。” 雅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心里即便懊悔也无用了。一边走来着一身短皮夹克显得颇为精干的今由子讥诮她道:“舍不得了吧,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雅子却道:“你说他这是矫情呢还是我真伤到他了?” 今由子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很伤人吗?” 雅子转身拧着她的耳朵嬉笑着说:“我发现你很诡耶,每次我和秋少见面你都立在下风口的位置,是不是存心想偷听啊” 今由子调皮地伸了伸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