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克凡是一名普通军人,这个细节或许因战况激烈而疏忽,但他的身份是特工,这个细节在他看来就有些不寻常了——这群人手臂上均系着一根红丝带。 这无疑彰显一种鲜明的标志,意味了什么? 电光石火间,这是曾克凡心中闪过的第一问。 警卫师虽同样隶属于警卫局亦担负护卫之责,但本质上担纲的是外卫任务,而内卫职责则由警卫局近卫大队出任,此所谓内外有别。曾克凡虽不大清楚警卫局内部的各项规章制度,但各负其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样做岂不乱了章法? 这是他仓促间脑子里冒出的第二个疑问? 然时间不允许他再深想下去,亦容不得他须臾迟疑,双方的间距仅余三十公尺,他一个外人此际只得越俎代庖行使谢振的权力,迎上几步大声喝道:“警卫师的兄弟请止步,近卫大队在此,其他闲杂人等靠边去!” 他这一声爆喝,非但没能阻止得了这帮人,反而加速了他们狂奔的步伐,但与此同时,也点醒了现场的其他诸人,纷纷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只待一声令下。 这群人一看这阵势,脚下滞了一滞,人丛中蓦然响起一个分贝高过曾克凡至少十个点的怒喝:“曾老大,我CAO你妹!”一梭子朝曾克凡扫来。 早有提防的曾克凡一个滑步闪至一辆车后,大笑着喊道:“哈哈,关鹏老弟,你终于露面了,有种就跟我老曾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一仗,躲在背后放冷枪算个球啊,赶紧地给老子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他饶他不死,别人不干哪,关鹏的枪声尚在山谷间回荡,这边厢一顿扇面火力立马就招呼上去了,第一轮就撂倒了特遣队残余人马的十之五六。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次没能灭了曾克凡的关鹏,此际焉得放过他,一个驴打滚躲过射来的枪弹,继之一个纵身而跃欲奔上前去找曾克凡拼个你死我活,一边的唐柯忙一把拽下他,冲他吼道:“老大,使不得,趁包围圈尚未合拢,撤吧。” 关鹏恨恨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誓与曾老大同归于尽。” 唐柯一把拉住他朝自己身后推去说:“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他一个曾老大不值当,家仇未报岂能轻言弃命,我在这儿顶着,你快逃吧,来日顺便把我那一份一并报了。”当年他的叛变亦株连了家人。 眼看着警卫师与近卫大队的各路人马正合围而来,关鹏无奈只得对唐柯道一声“珍重”,在几名手下的护卫下向山林内蹿去。 曾克凡在下面看得真真的,喊上几个人便欲追过去。斜刺里奔出何宽,朝他喊一声“交给我了”衔尾直追。曾克凡遥望一眼漫山遍野己方的人马,谅他关鹏无处可遁。他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用时十五分钟,可谓速战速决。 鹰嘴岩坍塌,清障车尚在路上,祝捷大会显然去不成了,近卫队的人开始清理现场,调顺车辆,准备返回**官邸。 谢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出现在曾克凡的面前,瞅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怕怕地叹一声“好险”,曾克凡略自责道:“是我大意了!” 谢振将手中的一小段塑料铺线管递到他手上,纠正道:“是雅子那娘们太狡猾了,天知道她何时预埋的炸药。” 后卫队变身前驱队,**车队准备启动返程,曾克凡要等关鹏的消息,拒绝了谢振同返营区的提议。目送**车队沿山路蜿蜒而去,曾克凡不禁感喟:如此险恶的情境下,咱们的这位**端的稳得住,从头至尾连个脸都未露,倒是有股子泰山崩于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枪声仍在零星地响着,军*情*局和警卫局的伤亡情况和战果出来了。行动科亡三伤七;近卫师亡十二伤二十六;警卫局和宪兵团的伤亡尚在统计中;关鹏的特遣队死亡三十六人,被俘二十三人。曾克凡让人提来一个被俘者。此人原是曾克凡的属下,一见到曾克凡便长跪不起,拉他也不起身,反复一句话“我有罪,没脸见长官。” 奈他不何的曾克凡最终只向他提了一个问题:此战之前,特遣队共有多少人。此人简短答复,七十三人。 撇除已死和被捕的五十九人,随关鹏逃窜而去的特遣队员仅余十四人,似乎再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所有死伤者和被俘人员中竟没有“夜桜”的人,这让曾克凡感觉颇为诧异,不明白雅子是如何做到的,岂不成了关鹏白白替她卖命?这与关鹏暴烈的性格太不相符。 约一小时后,何宽才带着人回来了,从他沮丧的表情上,曾克凡便明白,关鹏逃脱了。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这一战几近全军覆没,将愈加激发关鹏复仇的意志。 清障车赶来开始作业了,曾克凡却等不及了,让何宽安排好人手留守现场后,和他一道带了两个人翻越被炸药崩塌的岩体,那边有谢振留下的车。 车子驶离山区进入市区后,何宽推了把正在冥思苦想的曾克凡问他,回局里还是回家,灵雀湖近些,曾克凡昨晚基本没怎么睡。 曾克凡说回局里。一早上他的车载电台响了至少五六次,山里信号不好,均是杂音。他虽未明说,何宽大致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曾克凡把指挥所都搬到山里来了,局本部能有什么事,最大可能是南京那边来电了,曾克凡当然得赶过去。 “停车——!”突然间,曾克凡喊了声。 车子停了,曾克凡有些急切地摇下车窗,也让何宽和其他人明白他为何要停车了。 车外路边某间商铺的收音机里一名女性播音员正在播报一则消息:蒋**出席祝捷大会并作了激励全国军民奋勇抗战共度时艰的重要讲话…… 曾克凡挥了下手,车子重新启动,何宽略愤愤不平道:“老大,咱们都被这个谢振给耍了。” 曾克凡笑了笑说:“是我轻看他了,他使用了AB两套方案。歌乐山南麓是他的A方案,北麓则是B方案,不足为奇,但他在我面前装得倒是蛮像的把我糊弄过去了才是他的真本事,这一手漂亮!” 一回到局里,曾克凡上楼直接敲开了肖连仁的门,果然有一份南京来电,内容却令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