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何夫人自然是曾夫人啰，她“孙女儿”姓何，她在邓夫人这儿不叫何夫人难不成叫曾夫人？ 　　 邓夫人亦惊亦喜地向“何夫人”迎了过去，被她称之为“何夫人”的曾夫人笑迎着她说：“邓夫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邓夫人指了指铁门紧闭的邓宅说：“我还想问你呢，我就住这儿呀，好巧啊，你这是……”她对“何夫人”身侧的盖啸仲点了下头以示礼节。 　　 她的这个举动竟然令曾夫人本能地松开了盖啸仲的胳膊，略晦涩地说：“哦，我和他……随便走走。这儿是你的家呀，那是有点儿巧了，竟能在这儿遇见你。” 　　 所谓遇见，自然是盖啸仲设计的偶遇。他一个堂堂的**局长公然登门造访身居军令部敏感位置的一位将军，想要不引起‘夜桜’以及中统的注意都不可能，遂在对邓宅周边采取一定程度软封闭的情形下，制造了这起偶遇。 　　 这边厢的两个妇人聊得正欢，而那边厢的邓宪州在刹那的惊慌之后，迎着向他走来的盖啸仲走去。此时，吊在他身后二十公尺处的蒙三娃蓦然见到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出现在邓宅前，忙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右手向腰间伸去。 　　 听到身后动静的邓宪州举起了左手，这是向蒙三娃发出“不可妄动”的信号，右手伸了出去握住盖啸仲伸出的手。 　　 “盖先生这是忙里偷闲携夫人溜达到这儿来了？”此谓投石问路。他虽与盖啸仲从未曾有过交集，其人他还是认得的，至于曾夫人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认错也就在情理之中。 　　 “邓将军此言差矣，我既未有这个闲情雅致，且那位也不是我的夫人。” 　　 “哦，那是我眼拙了，可是我看你二人挺亲密的啊。” 　　 “那是做样子给别人也是给你看的。她丈夫你应该见过，曾经的**九处处长曾克凡。” 　　 “晓得了。那盖先生您是来者不善哪。”话说到这个份上，邓宪州也就没什么可忌惮的了，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这就要看我们彼此是否聊得拢了。这儿聊还是去你府上聊？”盖啸仲又岂会让他占了先手。 　　 这时，邓夫人小跑着过来了，因为盖啸仲和邓宪州均有意识地拉开了与两个女人间的距离，先来了一场男人间的碰撞。 　　 “宪州，我可以请何夫人和何先生进屋坐坐吗？”跑到邓宪州身边的邓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征求他的意见。 　　 ——哪里又跑来一个何夫人？邓宪州表面维持的镇定被曾夫人瞬间不同的三个身份一下给搅得乱七八糟的同时，狠狠瞪了盖啸仲一眼，一句“可恶”差点冲口而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妻子身上是他怎也没想到的。 　　 “当然，既是你的朋友，你做主好了。何先生何太太请吧。”尽管这一刻的邓宪州万念俱灰，脸上仍端着笑容，自然是做给妻子看的。 　　 蒙三娃跑着去敲门。随着一阵小跑声过来，大铁门从里面拉开了，侧立门边的林元申一眼看见了盖啸仲，一对眼珠子仿佛见了鬼般险些掉了出来，邓夫人见了不觉诧异道：“林副官，你认识何先生？” 　　 瞬间回过神的林元申忙道：“不，夫人，家里极少来客人，我只不过觉得有些惊讶罢。” 　　 “邓将军，贵府上看着挺幽静的啊，难怪放着高端气派的半坡公寓不肯入住。”盖啸仲打量了院子一眼将话题岔开。 　　 “内人一向喜欢清净，我随她也住习惯了，请尊夫妇到堂屋里一叙。林副官，沏一壶上等的雀舌来。”邓宪州一边伴着盖啸仲往屋里走，一边吩咐林元申。 　　 邓夫人忙道：“不用了林副官，我亲自来，你可以回去了。” 　　 林元申自然是不会离去的，便以小宝的作业还没做完为由头留了下来。 　　 主宾进入堂屋分头坐下，邓宪州使了个眼色，相跟进来的林元申去了小宝那屋，蒙三娃则去到了院子里。 　　 趁着邓夫人去沏茶的功夫，邓宪州沉下脸对盖啸仲说：“盖局长，有什么痛快说。” 　　 盖啸仲亦不多话，直接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个纸袋推到八仙桌另端的邓宪州手边。邓宪州打开纸袋，从里面取出三张照片凝眸一看，面色骤变。 　　 瞧在眼里的盖啸仲跟曾夫人对了下眼神，真还蒙对了。三张照片是武汉站雷站长分别取景于金家大院内那片湖泊的景色所拍摄，“夜桜”若欲持续挟制邓宪州，必须不间断向他提供他女儿的消息以安抚，这是特工们惯用的手段。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眼看着邓宪州的眼眶渐渐红了，盖啸仲加了把火。 　　 嘴唇微微翕动着的邓宪州将照片平铺在桌面上浑然忘我地一张张仔细端详打量着，似欲从中想象着女儿在这些景色里曾留下的身影。 　　 正当时，邓夫人手里端着上面搁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从外面进来了，一瞧邓宪州的神色，再往他面前的桌上看去，面色陡然剧变的同时手一颤，噼哩哐啷一阵响，托盘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桌边的邓宪州猛一抬头对邓夫人喝道：“你见过这些照片？” 　　 孰料邓夫人根本没理会他直接扑倒了桌子前，拿起照片一张张看着，眼里的泪扑簌簌直落。 　　 面现焦虑的邓宪州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切切而痛楚地问道：“告诉我，你从哪里见过这些照片？” 　　 已然沉浸于自我悲伤中的邓夫人将照片扪在胸口哽咽声声道：“倩儿，我的倩儿，你在哪儿啊？妈妈好想你！” 　　 热泪从眼眶里狂泻而出的邓宪州一把紧紧搂住了她：“夫人，夫人，你受苦了！但你先得告诉我，你何时何地在何人手中看过这些照片。” 　　 此时冷眼旁观的盖啸仲心里自然明白，邓宪州这是在担心“夜桜”在其间作祟，这或是他必须坚守的一个底线，纵然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也不容许任何人染指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