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声一响,换了身便服的俊彦走出办公室,正往楼梯那儿去,身后响起濑原的喊声“俊彦君……”,他转过身来,濑原和滨佑前后脚朝他走来。 濑原朝他脸上看了眼问:“要不要一起?” 俊彦沉默地摇摇头微微鞠了个躬,以表示对他关心的谢意。濑原叹了口气,滨佑悄悄捅了他一下说:“让他一人呆着吧。”却又在俊彦转过身去时加了一句:“想喝酒去俱乐部找我们。” 再次鞠了个躬的俊彦径直朝楼梯那儿走去。 健田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濑原和滨佑摇了摇头说:“以后你俩少烦点他,过一阵走出来就好了。” 他这话并不是只针对濑原和滨佑说的,俊彦也听见了,皱了下眉头的同时心跟着揪了一下。此时但凡跟优子的死有关的话题,就是他的痛点。 下楼开上车的俊彦有些信马由缰无目的地转了几条街,找了家僻静的饭馆停下车,进去点了两个菜要了二两量的小壶酒,走到柜台边朝里面掌柜的伸手指了指电话机,在得到允许后拿起话筒要了靳小非出租屋的电话。 铃声刚响两下就通了,传来靳小非的声音,俊彦仅说了一句“一个半小时后我过去,希望郝嘉上在场”便挂了。 转过身来时,他要的菜还没上来,但酒和一小碟花生已摆上了。他拿起酒瓶那一刻,怔怔地看了眼对面的座位,皱了下眉头打开酒倒了一满杯,在脚前的地上撒了个半圆,把剩下的半壶酒倒进了一旁的泔水桶里,决计今后一个人不再喝酒了,这样很容易让自己想起和优子在一块用餐的快乐。 吃过饭,离预计的时间早了点,他走出饭馆,往周边看了看,看到有家药店,他走了进去,一名穿白大褂医师模样的人迎上前来问他要些什么,他想了想问他刚动过大手术的人需要一些什么营养品。 医师推荐了蜂王浆、虫草和阿胶、炼**,他说声“都要了”拿出皮夹付了账,出门时天色略有暗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他将车开到距靳小非出租屋不远的一条小巷里,下车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 出租屋的院门半掩着,他刚一推开,靳小非便出现在屋门口略有些激动地迎了过来,看那红润的脸色和利落的身法,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他笑嗔一句“你慢点儿”,这小子竟拍拍腹部说早没事了,接过他手里的提袋笑眯眯地问,是不是给他买的。 俊彦开了他一玩笑,说是给坐月子的人吃的,靳小非哈哈地笑出了声。这时郝嘉上也迎了出来,伸出手跟俊彦握了握,走过去把院门关了,三人一同进了屋直接上楼走进靳小非的卧室。 郝嘉上给俊彦倒了杯水放他手边,靳小非将他带来的营养品放进柜子里坐了过来,两个人静静地望着俊彦,专意等着他开口。 面色略显不自然的俊彦看着他俩说:“你们这是打算看我笑话的节奏啊。” 靳小非火上浇油揶揄道:“我刚才以为听错了呢,你还记得有我郝叔这个人,不容易。” 上次跟郝嘉上见面,对他提出要求进一步接触的建议,俊彦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但也留了话,说会考虑,纯属敷衍。 讪笑了一下的俊彦自找台阶道:“此一时彼一时罢,我有件紧急的事要求助贵组织,必得相当负责人到场,郝同志应当得起这个身份。” 郝嘉上道:“客套话就别说了,说正事,帮得上义不容辞。” 俊彦颇为欣慰地点了下头继续往下说:“日本本土遭遇美国空军轰炸的事,想必二位已经听说了,为此日本上下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鉴于此,派遣军本部发布了一项20号战斗令,即将于浙江江西两地发起一场大的战役,最主要的战略意图便是欲将这两地的中方机场摧毁殆尽,最大限度限制美空军轰炸日本本土的行为。此前我已将此情报告知重庆。近日我去了一趟上述两地,绘制了一份日方的战略部署图,必须尽快送往重庆。现在的问题是,在此之前,我和我的联络员均只单方面向‘大舅哥’也就是九处的曾克凡负责,与军统南京区方面并无任何形式的横向联系,事情便卡在这儿了。” 郝嘉上当即起身向俊彦伸出手,俊彦愣了愣握住他的手,郝嘉上爽朗道:“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似乎有些不习惯握手这种表达方式的俊彦从他手里抽回了手说:“我的话还没说完整呢。” 郝嘉上道:“不用说我都已经知道了,无非让我们派出一个可靠的人帮你完成这项任务。” 俊彦连连点头道:“对,必须百分之百的可靠且必须具备这样的能力,这一路几千里步步艰险,一步都容不得闪失。” 几乎是不假思索,郝嘉上伸手拍拍身边靳小非的肩膀问俊彦:“那你觉得小非够不够得上你的标准?” 露出一脸惊喜状的俊彦忙道:“太够了,刚才我有句话没敢说出来,就是想在你和他之间二选一,毕竟是我有求于你们,觉得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郝嘉上做了个指指自己再指指他的动作说:“这说明你我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达不成这样一种同志加朋友式的默契。” 被点了一下的俊彦分别看了他和靳小非一眼,从身上的皮夹克衫内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接着从皮夹里取出一个约两寸长略粗于筷子彷如塑料的小卷筒,举在手里先给郝嘉上看了看,然后郑重地交到靳小非的手里。 “这是用一种最新型的可食型材料制成的,可弯曲成九十度,我的战略图绘制在这里面一张折叠的间谍纸上,一旦遇上不可逆的局面,将它们吞进肚子里便了无痕迹了。” 靳小非信心十足地说:“这金贵的东西,我才舍不得让它成为我肚子里的便便呢。” “这样粗俗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还大学生呢。”郝嘉上正欲伸手敲他一个栗子,一边的电话铃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