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监视冢本动静的一名队员跑来向何宽报告,冢本要求与他对话。 真正的挑战时刻终于来了,何宽朝他的队员们大喝一声“大家各就各位”,大步流星地向中甲板走去。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了这么些天缩头乌龟的冢本竟然现身了,站在二层甲板与三层甲板阶梯的转角间,目光挑衅地俯视着被众队员簇拥而来的何宽,被适才惨烈的空战一幕而激愤着的好几名队员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他和他身边立着的手持双枪的随从甲。 岂知冢本毫无惧色道:“你们尽管开枪,枪声一响,就等于代我下达了屠杀的命令,开枪啊。” 担心有人冲动而扣动了扳机的何宽挥了挥手,义正词严对冢本道:“你的一条命暂且跟你寄着,早晚的事。我是**九处处长何宽,你要跟我谈什么?” “算你识相。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放我走,我放了所有的人质,两不亏欠。”冢本道。 “可以,但你得留下一样东西。”何宽毫不犹豫道。 “没条件可讲,要么你放人,要么我杀人。”冢本口气坚决道。 “冢本,你无需威胁我,我并不在乎多死几个人,此来就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这是个死任务,恕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你考虑清楚,是你手上的东西重要,还是你的一条命重要。”何宽毫不退让道。 “好!你也无需口硬,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理承受力有多强大。现在是七点二十分,你若坚持不放人,可以,那你的就准备好了,我的每半小时杀一个人,直到你妥协为止。我的言尽于此,失陪了。”面逞倨傲之色的冢本向何宽鞠了一躬,潇潇洒洒转身而去,嚣张之至。 反观何宽,胸腔里勉强提着的一口气在冢本转身的刹那,猛地一下喷涌而出竟带出一口鲜血来,脚下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幸被身边的邹站长一把给捞住了。何宽挣扎着站稳了,气若游丝地喊一声“放开我”,一双眼里写满了绝望,求助般地看着他的队员们,然而没有谁敢接住他的目光全都避开了。 谁都知道他们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何宽适才所说“并不在乎多死几个人”,不过是一种垂死挣扎般的逞强罢了,遑论他的心理是否承受得住,即便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却是以牺牲人质为代价的内幕一旦传扬开去,且勿论他将如何面对公众舆论,更那堪余生何以自处? 不忍看何宽那双无助眼神的秋枫退到了船舷边,异常苦恼的他为自己不能为长官分忧解难而难过,亦为自己的无能而沮丧。 蓦然间,船尾那块儿衣袂一闪,似乎晃过一个女人娇俏的身影。他太熟悉这个身姿了,内心不由袭上一阵窃喜,她来得太是时候了。左右瞟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身形一晃向船尾那方蹑去,刚一转过拐角,果然是雅子,虽然黑纱蒙面,却感觉到纱巾后有双冷冷的眼睛在睨视着自己。 “你怎么会来了的?是不放心我吗?”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秋枫用自己惯常的语气以蔽之。 “说,怎么回事?”雅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点题。 “冢本扣押了船员作为人质……” “秋少,你少跟我来这套,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区区一个冢本,中日双方竟为他下如此的血本,为的什么?” 从未见她有过如此严厉口吻的秋枫遂说:“其实这事你知与不知没什么关系,与杀冢本也并无冲突,不过加重了砝码,非杀他不可了。我们在来的路上接到南京来电,冢本此行并非单纯来取代你,而是另有一个任务,随身携带了某类神秘武器,具体是生化类还是细菌类尚不清楚,上面下达了必杀令。可冢本对此早有谋算,甫一上船就扣留了船员作为人质,演变至今日,以此作为筹码,让我们放他一条生路,正僵持着。” 面纱后面的雅子冷冷一笑道:“搞不懂你们军统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杀几个人质而已,孰轻孰重还需掂量吗?” 此时有求于她的秋枫自然不便跟她硬刚,苦笑着说:“这个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在面前死去,除非嗜杀成性的人才可熟视无睹。何宽这个人本就缺乏杀伐果断的魄力,遇上这等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下不了这个决心。问题是,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和其他人的配合,我一个人杀不了冢本,正苦恼呢,你来得正好,或可助我一臂之力。” 未曾想,雅子掀开了面纱竟对他莞尔一笑道:“是助你一个人呢还是助你们九处?” 秋枫反问道:“有区别吗?” “自然有的。”倚在船舷上观察前边动静的今由子插了一嘴,一双肃杀的眼睛与之前的她判若二人。 “即便有,也并无实质性的冲突,冢本是你我双方都要杀的人,这一点二位应该没有异议吧?请允许我略略有些好奇,你们怎会来得如此及时?”秋枫适时转移了话题。自矢岛死后,今由子的眼神令他有些生畏。 雅子估计也意识到了他所处的窘境,遂也顺着他说:“一开始,秭归站和巴东站均传来消息,冢本走的是陆路,但随后从巫山起始,直至云阳,两个站点竟然和我断了联系,我就猜到冢本使出了暗度陈仓一招,且极有可能将沿途站点纳入了他的麾下。可叹我雅子经营‘夜桜’数载,最后竟落到一个树倒猢狲散的地步!但当真有那么容易吗?我立马赶到丰都,从而获知冢本将于忠县至丰都间登岸的安排,丰都站已为他备下了一艘快船。既然冢本此行动用了空军替他保驾护航,就绝非冲着我一个人来的,下面就简单了,我就乘坐这艘快船来了。时间无多,你把你的何宽长官请来吧,商量一下如何收拾眼下这个局面。” 此话一出,不仅秋枫,就连今由子也难以置信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