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詹维本似已被自己说服而在有所考量,段留一乘势予以启发道:“老詹啊,并非我多管闲事找上门来难为你,几个月前曾克凡带人来查,他的基本路数你应该摸得差不多了,除尹凯外,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个大致的怀疑目标?” 詹维本自然是不愿被他轻看,遂说:“具体的倒是有一个,庶务处的老葛葛迪。尹凯办公室里的那面双面镜是当年大楼重新装修时安上去的,是老葛主持的装修,这么大个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成了,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后来就发生了当年搞装修的那个包工头被人杀了的事,老葛当时就在现场。可据他说,人是他找黑道的查到的,他去找此人时恰巧被人给杀了,勘查结果也确如他所说,他欲自证清白。要他交人,他先是惧怕得罪黑道,逼得紧了,他交了,人却不见了,也就是说查无实据,老曾也奈他不何。老曾撤走后,我一直在盯着他。遗憾的是,迄今也没盯出个名堂来。” 沉吟少顷的段留一说:“我们暂定这个葛迪是内鬼,那依你看,这葛迪有机会接触到这等绝密情报吗?” 詹维本立刻道:“这倒不大可能。” 段留一再问:“除他外你就没其他的怀疑对象了?” 詹维本却道:“不对老段,你刚才说把尹凯排除在外?” 段留一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太过于相信曾克凡了吧?有好些证据直指尹凯涉嫌其内。” “我特地跟老曾为此探讨过,人为栽赃的痕迹太重了,尹凯不会笨到把如此重要的证据就放在他那保险柜里,且他死相颇为壮烈,两者间极难画上等号。” “这里面不排除他幡然醒悟之可能,或有可能被他那名被杀的手下给刺激到了。” 段留一呵呵道:“我说老詹哪,你也太把尹凯看得过于脆弱了吧。若他保险柜里的证据表明他已然被‘夜桜’给策反了,他会因手下一条烂命而幡然醒悟?我相信老曾的辨别力在你我之上,你就别纠结于此了。” 眉头紧皱的詹维本犹疑着没出声。 段留一给他来了个语重心长道:“老詹啊,远征军那方屡屡泄密这个事迟早会发酵的,一旦上面意识到这一点,追责肯定会追到一厅来,兹事体大,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得动起来了啊。” 詹维本似为其所感道:“多谢段兄……” 孰料段留一挥手一挡道:“谢就不必了,我并非为你而来,而是缅甸之战乃事关整个抗战大局,入缅部队系国军精锐,不能让他们就如此不明不白葬身于异国他乡啊!其中还有一个私人的原因,我两个堂弟这次均也在远征军之列,我送他们走时只有一个愿望,别冤枉死在那边了。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走了。” 段留一下楼敲开梅子轩的门,他兀自一人坐在那看报纸,他问何宽人呢。梅子轩怼他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 段留一挨着他坐下说:“我就觉得他来找你颇有些不寻常,你俩该不是避着我搞什么勾当吧?说说,他找你作甚?” 梅子轩逗他道:“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拿过他的茶杯段留一喝了一口道:“说正经的,你认为何宽是接替老曾的那个人吗?” 梅子轩似想了想道:“他的资历放在那,连跳两级的可能性太小了,得有人服才行,这个场子盖啸仲恐镇不住。” 段留一道:“错矣,难道换个人去了九处,就镇得住九处的场子了?老曾的那个位子不是随随便便某个人能坐的,而我以为何宽能坐上去,是有迹象的。” “好像煞有其事似的,说来听听。”梅子轩起身给段留一另沏了杯茶。 段留一遂有板有眼跟他说道:“老曾这么一躺,这边的事就不多说了,最要紧的是南京那方他的那个宝贝。据我的消息,初二到初八这几天,何宽突然莫名失踪,大概是去了南京与对方对接。而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对接之人是极有可能接老曾的班的对吧?” 思忖有顷的梅子轩摇头道:“那也未见得,许是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按老曾的行事风格,与对方的电联密码本以及联络方式应该是他个人的专利,旁人休得染指,这里面就牵扯到这个密码本是否被盖啸仲拿到手的问题。若拿到了,就不必派人专程跑一趟了,若未拿到,便意味着与南京失联了。这便有了你所称的何宽去了南京的揣测,这和他是否会接替老曾应该没有直接的关系,纯粹是把断了的线重又接上。” 段留一立刻摆手道:“不对,这和你刚才说的老曾独占专利冲突上了。这里面就存在一个不管是何宽或是其他别的什么人如何与南京取得联系的问题。” 梅子轩当即醒悟道:“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段留一却若有所思道:“你刚才的话倒提醒我想起了一个事。我从江防司令部一个朋友那里了解到,初三和初八那天军*情*局曾分别调用了他们的一艘江防艇,或就是用在此处。初三用很正常,赶时间,但若初八还用就好像没这个必要了吧?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之前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头上。” “谁?” “秋枫——!” “他?这事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老曾一个人独霸了南京这个资源谁也联络不上他那个宝贝吗?但唯独秋枫这小子能。” “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在瞎编呀。” “那是你不了解某件事。上次老曾被停职,南京那边出了事,他的那些个站点被南京特高课几乎一锅给端了,祸及到老曾那个宝贝的联络员也牺牲了,必须启用新的联络员,得派一个新面孔去南京与此人接洽此事。恰巧那天我在老曾那儿,恰巧秋枫也在,老曾就用了他,还是动用的我的交通线。所以,也只有这小子能沿用原来的联络方式与对方接上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下一步只要搞清楚他那几天人是否在重庆便基本明了了。这事你帮我问问你小舅子。” 梅子轩说:“我可以帮你约他,你们自己谈,别把我扯上。但我有一事不明……” 段留一做了且讲的手势。 “你为何对此如此上心?” 段留一以一句职业病掩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