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毕中闵会说出游击队爽约的话?并且雷站长为何会以区区五十人之数来对付两倍于自己的敌方兵力?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一是出于一种迫不得已,能调动的人手基本全在这儿了,二是有所企盼。 中午,雷站长和秋枫、毕中闵正为人手不够而犯愁,小柯领着阿彩进来了。 阿彩在厨房帮忙烧饭,听见房间里传来争吵声,她便问小柯,他们为着什么吵呀,是因为我昨天没做好吗?小柯遂告诉她,跟她没关系,晚上就要去营救邓倩了,人手方面有点儿紧张。阿彩几乎冲口而出,那咱们可以请游击队帮忙呀。小柯却说,可是我们上哪儿找他们去,况且游击队肯不肯帮忙还两说呢。阿彩狡黠一笑,有我呀,抗战一家人,我哥他们肯定愿意帮这个忙的。 确定阿彩可以找到游击队,后顾之忧的问题基本解决了,毕中闵跟阿彩仔细讲了讲晚上的具体行动时间和撤退路线,让游击队一定要在指定的时间赶到指定的地点,与雷站长合力打通前往孝感的通道。出于阿彩人身安全的考虑,亦为了增加保险系数,毕中闵还派了一名别动队队员与阿彩同往,但在预定的时间,毕中闵并没有如期等来游击队,以致撤离受阻,陷入日本人两边夹击的绝境。 敢死队员们趁着夜色冲到敌方的阵地前沿,几番冲杀仍未撕开一条口子,全员壮烈牺牲。 初次亲历这等惨烈战斗场景,直看得秋枫胆颤心惊热血沸腾,但为了邓倩的安全,他必须得时刻不离她左右,他的战场就是她。 前方日本人的枪声渐渐稀落,凭借坚固的工事,他们无需出击,以逸待劳就专等着别动队来攻。后方的枪声愈发密集激烈,矢岛率部急于收缩包围圈,务必要把邓倩给抢回来。 而相对于别动队这方便陷入一个困局,既攻不出去亦难守得住,僵持下去天色一亮,敌方增援赶到,那就真成饺子馅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路组长跛着脚跑过来了,他们那边的人已所剩无几,且弹药也不够了,至多能坚持十分钟。毕中闵清点了这方包括雷站长的人在内,也仅余二十七人了,他拨了十个人给路组长,最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尽量能顶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路组长去后,毕中闵把秋枫招了过来对他说:“小枫啊,你我的时间无多了,我和雷站长商量了一下,咱们休息一小会儿,就十五分钟,若等不来游击队,我们就只能认命发起最后一波攻击搏一下了。我们这些人死了不足为惜,但邓倩小姐死不得,否则我们亏大了。你一向机灵,等会儿我们冲上去之后,你的任务就是瞅准时机,趁乱带着邓倩小姐能逃……” 一个“逃”字瞬间激怒了秋枫,愤然打断他道:“你这是让我秋某当逃兵吗?你们去送死留我一个人独活……” 但听雷站长喝道:“小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下级服从上级曾老大没教你吗?孰轻孰重你不懂吗?” 秋枫又岂是吓大的,声声悲怆道:“是,你们都是我的上级,都可以去死,凭什么我就不行?你们可以派任何一个人护着邓倩冲过去,这个行动是我主导的,要死我得陪着各位,谁也别想让我……” “但我可以。”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邓倩的声音,她神情庄重地走到毕中闵和雷站长面前。“我可以跟诸位一道去死……” “胡说八道!”秋枫一声暴喝。“你若死了,我们的这次行动还有何意义?” 邓倩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楚楚道:“秋哥,你以为我生我死还有意义吗?无论我活着去了重庆抑或死在了这里,日本人已然失去了用我来挟制我父亲的筹码,不是吗?” 秋枫惊骇道:“是金校长对你说了什么吗?”他特地嘱咐过金大画家不要把邓宪州变节一事透露给邓倩,徒增她的压力。 邓倩徐徐摇头道:“金校长什么也没跟我说。当我一看到我小时候的蜡笔画时,就已经明白了。这四年我父亲弃我于不顾,而日本人则大费周章进驻金家大院并派了一个庆子日夜监视我,除却拿我的性命要挟我的父亲替他们办事,还能有另外的解释吗?” “你一早就猜到了?”秋枫问她。 “当我识破庆子的身份后便隐隐有些察觉,但却一直不敢确定。我父亲……从小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怎会……”邓倩深深地吁了口气。“所以,恳请诸位不要为我的生死争论不休了,不值也没这个必要了。要冲我跟你们一道冲,要死死一块儿,权当是替我父亲赎罪了!” 满目悲戚的邓倩深深一个鞠躬。 蓦地,他们身后的夜色里连续爆响两声手雷。 别动队的手榴弹手雷早就打光了,这是路组长他们留给自己与小鬼子同归于尽的最后两颗手雷! 短暂的死一般沉寂后,夜色里响起矢岛的喊话声:“秋大公子,你们的已经逃无生路了,快快的投降,我饶你不死!” “MD个巴子!”秋枫咬牙切齿爆句粗口,“逼老子开杀戒呀,拿枪来!” 一名别动队员扔给他一支狙击步枪,他稳稳地托于手中,瞄准百公尺开外矢岛藏身一棵树后的脑袋,“叭”的一声枪响,矢岛的一颗脑袋开了瓤。 “打得好!”现场最高长官雷站长爆赞一句。“诸位,凭借咱们现有的人手要想杀开一条血路无异于痴人说梦了,那便只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邓倩姑娘,对不住了,把你拖进这条死路里来。” “为国捐躯,死而无憾。”谁也不曾料想看似文弱的邓倩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豪情壮语。 暗夜里,两边憧憧鬼影杀将而至。 秋枫揽了邓倩一把,却对毕中闵和雷站长说:“咱们索性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杀个回马枪,或许能拼出一条生路来。” 雷站长道:“有道理,那就动起来,一鼓作气杀将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对身后追击之敌发起反冲锋之际,孝感方向之敌后方蓦然爆响了密集的枪声和剧烈的爆炸声。 “**游击队来了!”不知是谁欣喜若狂地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