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几名身穿西装的男子和两名戴着宪兵袖套的日军宪兵从车里走了钻了出来。 “你不是昨天就该回来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到?”为首男子走到李遮阳面前问道,表情冷漠,语气也同样冷漠。 这男子李遮阳从未见过,说出这一番话来男子显然是知道他的,也就是说,这几个西装男来自76号华南区。 顺着男子的话,李遮阳抱怨道:“说哪天回来就哪天回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搞清楚,那里是敌人的地盘,你还当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太君,我可以走了吗?” 李遮阳向日军伍长问道。 “你的,可以走了的。”两名日军宪兵里的一人向李遮阳摆了摆手。 “谢谢太君。” 称谢一声,李遮阳扔下华南区的这几名特务,走到不是日军宪兵坐的那辆轿车前,躬身钻了进去。 车外,日军宪兵和检查站日军伍长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到了他们下来的那辆的轿车里,华南区的这几名特务也分头上了两辆车里。 车开动,往广州市区方向驶去。 和李遮阳说过话的男子和两名日军宪兵同乘一车,与李遮阳坐一辆车的这几名华南区的76号特务都属于跑腿卖命这一类,彼此陌生,除了抽烟的时候你敬我一支我敬你一支外,余下时间每个人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使得车里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闷。 半个小时后,轿车驶进了一条名叫拱日路的街道,行驶没多远便开进了一个林荫环抱的院子里,76号华南区区部就设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三栋两层小楼和一栋三层小楼各两栋,两辆轿车停在了那栋三层楼前。 为防被日军宪兵看出破绽来,下车以后,李遮阳没有随意走动,更没有东看西看,而是点燃一支烟,靠在车身上,神情悠闲的抽着。 在检查站和李遮阳说过话的男子从另一辆车下来后走了过来,对李遮阳说道:“走吧,区长在等着你汇报。” 李遮阳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无功而返,有什么好汇报的。” “那你去给区长说去,和我说没用。” “行,那就带路吧。” “我给你带路,你当你是谁?” 男子冷漠的说一声,转身就向楼里走去,李遮阳扔掉手里还没有抽完的烟,跟了上去。等到李遮阳进到楼里,两名日军宪兵也随即进到楼里。 二楼,挂着区长办公室牌子的那扇门前,走在前面的男子一拐身,进了对面挂着督察室牌子的门,关门时,门发出重重一响,似男子在发泄对李遮阳的不满。 “这家伙的戏还演得真不错,连我都差点信了。”李遮阳暗自说道。 敲敲区长办公室的门,门里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李遮阳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在伏案而书,正是76号华南区区长杨一过。 “区长,我回来了。”李遮阳招呼一声。 杨一过抬起头来,看向了李遮阳,李遮阳也同样看向了杨一过——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外貌白净斯文,符合前生那些影视剧对汉奸的定义。 看到李遮阳,杨一过愣了愣。这表现让李遮阳心头一紧。 “这家伙要来一句‘你是谁’,我该怎么办?”李遮阳问自己。 “梁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杨一过问道,语气惊讶。 李遮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刚回来,特来向区长汇报。” 杨一过却没有理会李遮阳,而是站起身来,对李遮阳身后招呼道:“木村曹长来了,请坐。” 李遮阳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两名日军宪兵,因为没危险,他的感知能力没有发挥作用,他并没有察觉到站在身后门口的这两名日军宪兵。 两名日军宪兵走了进来。 走到办公桌前,宪兵曹长木村指着李遮阳向杨一过问道:“他的。什么的干活?” “木村君,他是我们的人,是我派出去准备潜入国统区做秘密潜伏的。”杨一过解释道。 “这件事情,你的,为什么不向我们报告,你的在故意隐瞒?”木村问道。 杨一过一脸笑容,“木村君误会了,此事并非我要有意隐瞒,我是想若一早报告给了太君却潜伏失败,岂不是惹来太君的笑话,所以准备在梁宽潜伏成功以后再告诉你们。此为杨某的过失,还望木村君见谅。” “真的吗?”木村一脸怀疑。 “是真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你们。” “好吧杨君,我就信你这一次,希望今后不会再有下次。” “木村君放心,仅此一次,不会有下次的。” 木村没有再说什么,打量了李遮阳两眼之后便带着另一名日军宪兵离开了办公室。 两名日军宪兵刚出办公室,杨一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将一哥外忠内奸的奸佞形象向李遮阳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出,杨一过和负责监视的日军宪兵相处得并不融洽,华南区在广州的日子并不好过。 “去把门关上。”杨一过道一声。 李遮阳转身把门关上。 关上门重新站到杨一过面前,杨一过说道:“我和总部通过话了,总部让你尽快回上海汇报工作。我已经向日军司令部问过,明天下午他们有到南京的军机,你坐这班军机去南京,总部有人在机场接你。上飞机之前,你哪儿也别去,就待在区部,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 说完,杨一过拿起桌上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让田崇过来一下。” 稍等,一个男子在敲了敲门之后走了进来,正是曾在日军检查站、在楼下和李遮阳说过话的那名男子。 “他就是田崇,明天他会带你去机场的——看好他,不许他离开这院子一步。现在带他下去。” 介绍完田崇,杨一过向田崇命令道。 田崇转身面对李遮阳,“请吧李先生。” “你知道?”李遮阳问一句。 田崇没有回答,径直向办公室门走去。李遮阳只能跟上。 跟着田崇出了杨一过的办公室、出了这栋三层办公楼,来到了距离办公楼最远的那栋两层楼。 田崇打开二楼的一个房间,“今天晚上你就住这里,我住隔壁,有什么需要通知我。给你提个醒,最好别下楼,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完话,田崇就要离开,被李遮阳给叫住,“上哪儿买得到烟?” 田崇摸出身上的大半包烟,扔给了李遮阳。 接过田崇扔来的烟,李遮阳进入了房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如田崇提醒他的那样就待在房间里,一步不出,就连吃饭也是田崇给他送到房间里来的。 第二天吃过午饭,李遮阳刚放下饭碗,房门就被敲开,门外站着的是田崇。 “吃完饭没有?”田崇问一句。 “吃完了。” “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出发。” “没什么可以收拾的,走吧。” 两个人下了楼坐上了等在楼下轿车,几辆轿车开车华南区区部,往机场所在的郊外开去。 一小时后,几辆轿车到达了机场,验过证件和凭证,田崇将李遮阳送上了一架停在跑道上运输机。 机舱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人。但无论男女,所有人都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看这些人的年岁和满面油光,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不是和门阀沾亲就是和财阀靠边。 机舱里就剩机尾还有一个位置,李遮阳走过去坐了下来,正与两个日本女人相对着。 两个日本女人的脸上都刷了一层厚厚的粉,看样子是一起的,和机舱里的其他人像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即使有厚厚的粉,也遮掩不住两个日本女人脸上挂着忧愁。 “应该是家里的男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专门来奔丧的。”李遮阳恶意满满的想着。 等待一阵,飞机起飞,向一千多公里外的南京飞去。 几个小时后,晚上八点,飞机停在了南京大校场机场。 下了飞机,耳朵里被机上一群老军国主义分子的“圣战”、“帝国”、“陛下”等等这些词汇塞得满满的李遮阳将憋着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飞机要再飞一阵,他指不定就要和那些老军国主义分子来个同归于尽。 机场外,一辆轿车已经在等着李遮阳了。 刚出机场门,几个人就迎了上来。 “梁宽是吧,我们是南京区的,奉命送你回上海,请你跟我们走。这是我的证件。” 为首的男子说完话,掏出一本证件向李遮阳递了过来。 看过证件,确实是76号南京区的人,李遮阳没说什么,跟着来人上了车。 在南京城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在两辆轿车的护送下,李遮阳于下午的两点钟回到了上海,出现在了76号总部,站在了秘书楼前。 想想两天前自己还在北江的船上颠簸,现在却一下子站在了这里,李遮阳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经过禀报,得到允许的李遮阳走进了秘书楼,推开黄文敬办公室的门,站在了黄文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