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无数的火把如同萤火虫一般，遍布在杏山驿附近。　　 双方士兵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铁蹄的践踏声响彻天地，惊得林中鸟兽四处乱窜。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近万轻骑组成长队沿着三丈宽的驿道飞驰，转眼间就已抵近明军营前。　　 才建造一个多时辰的临时营寨，哪有防御力可言？　　 别说壕沟了，就连拒马都没有赶制出来几个。　　 “开炮！”　　 随着赵率教一声大喝，炮手们迅速点燃引线。　　 轰轰轰！　　 重约三十六斤的虎蹲炮发出剧烈嘶吼。　　 这种火炮的有效射程在五百步左右，建奴骑兵冲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两里之外开始冲锋，到明军炮手点燃引线，两方的距离就只有不到百步了。　　 咻咻咻......　　 鸡蛋大小的实心弹丸划破长空，发出尖利的啸叫。　　 这一刻，双方士兵的肾上腺素都在激增，丝毫注意不到战场上的各种响声，只顾着用满含杀意的双眼互相盯着对方。　　 炮弹呈抛物线落下，最前方的建奴因为距离太近，几乎没有被击中，可队伍中间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炮弹落在头上，铁制的头盔就像是纸片一样被轻易撕碎。　　 刹那间，鲜血飞溅，脑浆横飞。　　 阿济格和多尔衮都冲在最前方，这一轮炮击对他们两人丝毫没有影响。　　 “呼.....还好咱们冲得快，否则......”　　 阿济格回头看了一眼略显混乱的后队，心中满是庆幸。　　 多尔衮低喝道：“汉人有句古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一鼓作气冲破明军的军阵，就能平安回到辽东。”　　 “冲！冲！冲！杀！杀！杀！杀光眼前的汉狗！”阿济格转回了头，紧盯着阵型略显混乱的明军，面目变得极为狰狞。　　 不远处，赵率教也发现了这两个身材精良铠甲的建奴，顿时就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就是阿济格和多尔衮。　　 此时，建奴已经进入了明军火器射程之内，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瞄准那两个狗鞑子射击。”　　 砰砰砰......　　 士兵紧跟着扣动了扳机，如同雨点一般的子弹向着建奴倾泻而去。　　 “小心！”　　 多尔衮看着一连串的火光响起，就知道这些明军也装备了新式火器。　　 他迅速将身子矮下，趴在马背之上，阿济格也早领教过明军火器的厉害，动作同样丝毫不慢。　　 噗噗噗......　　 由于是在匆忙中接战，明军手中的火器准头极差，最前方的一排建奴极少被击中，但还是有两三人倒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了阿济格。　　 此时，建奴的冲锋之势已被止住，首领倒地，后方之人不得不控制战马，防止将其踩成肉糜。　　 “大哥......”　　 多尔衮见到兄长倒地，急忙拉动缰绳，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干嚎。　　 自从他们的母亲阿巴亥死后，若不是阿济格的庇护，他和多铎哪有出头的机会？　　 “我没事......咳......不过是战马被打死了。”　　 阿济格用弯刀撑在地面，借此起身，又踹了一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战马，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明军军阵，低喝道：“快冲，否则咱们会成为活靶子。”　　 砰砰砰......　　 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明军这时已开始了第二轮射击。　　 “保护......”　　 阿济格的亲兵听见枪响，正欲大声疾呼，可却被多尔衮打断了，“保护什么？跟着我继续冲。”　　 轰隆隆.....　　 建奴大军重新开始启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可惜了！”　　 赵率教看着重新站起来的阿济格，轻叹一声，又转头对亲兵下令道：“准备变阵。”　　 此时，原本阵型略显不稳的明军，经过了阿济格坠马的这点时间，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　　 最前方是火枪手，其后则是一个个鸳鸯阵。　　 砰砰砰......　　 又是一轮射击，这次倒下了更多鞑子，但其冲锋之势却没有被遏制住了。　　 虽然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蓄力距离，但近万骑兵的冲锋，仍旧让最前方的明军火枪兵大腿不断颤抖。　　 他们有可能是害怕，也有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建奴已经杀到阵前，他们要是再不将火铳当做长枪斜插进地面，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快啊！”　　 赵率教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大声提醒，可有些火枪兵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全然忘了之前的训练，更有甚者竟然在转身逃跑。　　 “尔敢？”　　 赵率教见此一幕，一把推开身前的亲兵，拔出腰刀大步向前，一刀就砍翻了一个逃兵，接着又举刀大喝道：“谁敢后退一步，定斩不饶。”　　 他的这一刀并没有止住火枪兵的溃逃之势，逃跑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连带着一个个鸳鸯阵都开始不稳。　　 明军的阵型已摇摇欲坠，多尔衮骑在战马之上，瞬间就捕捉到了战机，用刀尖指着赵率教大喝道：“跟我冲，杀死此人，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战斗力一向强悍的建奴？　　 建奴不断前冲，明军不断后退，赵率教只感觉自己身处于激流之中。　　 一刀！　　 两刀！　　 三刀！　　 ......　　 逃兵越来越多，他却怎么也砍不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张世泽能率三千神机营击败五千建奴，而自己领着五千精锐，却连建奴的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难道是我比不过张世泽？　　 又或者是锦州兵真的不如京营兵？　　 赵率教砍着逃兵的同时，已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不是所有的明军都在逃跑，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正竭力阻拦着建奴。　　 此刻，多尔衮的兵锋已经瞄准了赵率教。　　 “保护将军！”　　 亲兵蜂拥而至，被建奴骑兵抛在身后的一个个明军鸳鸯阵也正发挥着作用，正迟滞着敌军的冲锋之势。　　 赵率教现在也管不了四处逃窜的火枪兵了，在听到亲兵提醒的瞬间，就已经回过神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敌酋已在十步之外。　　 “呔！”　　 多尔衮一声大喝，一刀劈断了攻向战马脖子的长枪。　　 “杀死敌酋者赏万金，官升三级。”　　 赵率教大喝一声，带领着亲兵扑向了多尔衮。　　 两人各自带着数十士兵，在混乱的战场中不停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