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这是打雷了吗？”　　 大战开始，朱由校没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纵然到了深夜也依然睡不着觉。　　 他慢步走在沙滩上，正思索着之前的战略部署，忽然听到了一阵雷声。　　 卢九德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伸手右手感受了一番，没有发现雨点，也感受到风向变化，说道：“皇爷，应该不是打雷。”　　 “难道是火炮声？”　　 朱由校目光转向杏山驿方向，那里距离此地，直线距离只有二三十里，若是有火炮声，应该能传过来。　　 “有点像！”　　 卢九德点了点，忽然想起之前信誓旦旦的王之臣，惊呼道：“难道是王部堂算错了？建奴没有沿着小路撤退，反而走的官道？”　　 “极有可能！”　　 朱由校心下暗想，若是自己带着一万轻骑，敌军又没有出城野战的习惯，定然也会选择便于行走的官道，而不是去走小路钻树林。　　 “那可怎么办？奴婢听说赵总兵就只有五千士兵，他能挡住凶神恶煞的建奴吗？”卢九德道。　　 朱由校听见火炮声只响了短暂的一阵，心中也生出了担忧，无奈叹道：“能怎么办？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杏山驿，从正式交战到此时，时间只过去了短短的一刻钟，明军就已经呈现出了败势。　　 此时，赵率教已经被逼退到了驿站门前，明军沿着驿站展开长达一里的军阵，已经被建奴凿穿了一半。　　 呼......　　 多尔衮大口喘着粗气，透过明灭不定的火光远眺，只见前方一百步之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这就意味着那里就没有明军的阻挡了。　　 “该死，这些汉狗，居然在地上到处挖着陷马坑。”　　 阿济格又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他一边叫骂着，一边指挥亲兵再牵匹战马过来。　　 多尔衮指着不远处的驿站说道：“咱们下马步战吧，反正现在也冲不动了。”　　 “步战？”　　 阿济格用力摇着头，拒绝道：“咱们在战马上作战，能居高临下，为何要舍弃这个优势呢？”　　 “我看驿站围墙上不时有寒光闪过，需得当心明军放冷枪冷箭。”多尔衮解释道。　　 “小心！”　　 多尔衮的话语才刚落下，身旁的亲卫就迅速飞身上前。　　 噗呲！　　 利器划破皮肉之声响起，阿济格和多尔衮定睛一看，这侍卫已经被一支长箭给射穿了身体。　　 “汉狗，该死！”　　 多尔衮看着侍卫的嘴角不断涌出血泡，面上全是心疼之色。　　 “从开战至今，我身边的侍卫也死了三十多个了。”阿济格道。　　 “咱们早晚要报仇！”　　 多尔衮目露寒光，感觉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便重新举起弯刀向着赵率教冲去。　　 ——　　 五里外，王之臣已经能清晰听到震天的喊杀声。　　 他身穿儒衫，不断挥动马鞭，丝毫不考虑马力是否足够。　　 锦衣卫指挥使侯虎涛紧跟在他身后，见他这幅不顾一切的模样，连忙催动战马追了上来，劝道：“王部堂，咱们需要在前方那处山岭休整一会。”　　 “你还休整什么？前线都火烧眉毛了。你听这阵势如此浩大，说明赵总兵正和建奴激战，咱们早点支援，才能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说着的同时，王之臣又高举起了马鞭，用力挥打在了战马屁股上。　　 马儿痛苦长嘶，四只蹄子更加卖力地向前飞驰。　　 侯虎涛眉头一皱，紧跟着夹紧马腹，再次追上来劝道：“咱们虽是一人双马配置，但另外一匹马却驮着重甲。我军已全力行军近一个时辰，不仅战马体力不支，就连士兵们也是疲惫不堪。本官的意思是大军在那处山岭休息，同时将重甲穿好，再以堂皇之势冲过去碾压建奴。”　　 “没有必要，咱们突然杀过去，定能打建奴一个措手不及。”王之臣道。　　 侯虎涛问道：“若是赵总兵战败了，溃兵顺势席卷而来，又该如何是好？”　　 “可若是因为咱们支援不及，导致赵总兵坚持不住，以致战败，又该如何是好？”王之臣反问道。　　 两人又争论了好几句，就抵达了之前所说的山岭。　　 “大军止步！”　　 随着侯虎涛一声令下，一千大汉将军同时拉动缰绳，稳稳停在了原地。　　 王之臣指着下方两里处的战场怒喝道：“你看到没有？赵总兵还没有战败，两军正杀得难分难解，正等着咱们支援啊！”　　 “本官看到了！”　　 侯虎涛语气略显不悦，暗想自己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被文官大声呼喝，十分不满解释道：“本官只看到无数火把在移动，但是看不清具体战局如何，焉能随便冲过去？”　　 说罢，他转头下令道：“沈百户，你领人去侦察一番，看看下方的战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诺！”　　 沈百户略微拱手，就将火把递到了旁边的士兵手中，翻身下面摸黑沿着驿道前进。　　 侯虎涛又下令道：“兄弟们，先给战马喂水，然后再穿着重甲。”　　 王之臣见此，恼怒道：“若是出了问题，你就自己担责任吧！”　　 “自然如此！”侯虎涛无所谓地点头。　　 “哼！”　　 王之臣冷哼一声，干脆自己驭使战马走到了远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沈百户就迈着疾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禀告指挥使大人，赵总兵正领兵和建奴激战，以卑职观之，我军应该坚持不住半个时辰了。”　　 “侯指挥使，赶紧下令支援吧！”　　 王之臣又凑了过来，语气中带有了丝丝哀求。　　 侯虎涛转头看了眼麾下士兵，见他们的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这才放心地下令道：“所有人听令！”　　 王之臣闻言面色一喜，可侯虎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马衔枚，人衔草，熄灭火把，趁着夜黑摸过去，杀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这......”　　 就一个冲锋就能抵达战场，侯虎涛却要搞突袭，王之臣如何能接受？　　 “侯指挥使，你这样拖延时间，是否存了其他心思？是不是和建奴暗中有勾结？”　　 侯虎涛对这质问不屑一顾，冷声道：“你尽管去陛下面前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