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就到了午夜子时,明早天一亮又要紧着赶路,谁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高文采转头看向麾下士卒,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但碍于建奴的威势,现在还不敢出言抱怨。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疲惫,这些不满终究会化作怒气。 当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之时,只要有人煽风点火,就凭这五十个建奴,绝不可能对抗。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整理队伍加紧行军?”建奴首领不满道。 反正到时候死的也不是自己,高文采转头看向李福文等人,吩咐道:“赶紧按图鲁大人的命令做。” —— 此刻,在一百多里外的锦州杏山驿,阿济格和多尔衮遇到了大难题。 以往能纵马飞驰的驿道,如今却遍布着铁蒺藜和绊马索,已经有数十人因此而受伤。 稍远处的一个山口,更是人声鼎沸,火光将漆黑的夜空都照亮了。 “明军在此阻拦,咱们还是绕路吧?”多尔衮手指远处的隘口,语气极为平淡。 从宁远向东而行,地势越来越宽阔,可供大军行走的驿道也增加了许多。 在他看来,此处有明军阻拦,大不了就换一条路回沈阳。 “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阿济格教训道:“明军躲在城堡中,有乌龟壳的保护,我奈何不了他们。但现在他们既然敢主动出城来找死,咱们自然要成全这些胆大妄为的明军。”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咱们都不知道明军的数量有多少,就这么冲上去,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多尔衮指着远处的山脉,总感觉里面埋藏着无数伏兵。 阿济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漆黑的山林中一片寂静,笑道:“这个季节正是飞鸟繁殖的时候,若是那里面有伏兵,不可能如此安静,我看前方就只有四五千明军正在扎营,咱们冲上去就能将其冲散。若是要绕其他路,则很有可能也有遇到阻拦的明军,并且还要面对已经建好的营寨。” “是么?” 多尔衮细细一想,还真有极大的概率是这种情况。 毕竟自浑河血战后,明军已经有八年时间未曾出城野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明军定然盯上了自己这股偏师,想要集合大军包围。 “冲吧!咱们原地扎营,休息半个时辰再冲,明军必然以为我们会等天明,放松警惕。”阿济格道。 多尔衮点头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一起冲!” —— 明军大营,辽东总兵赵率教也借着月光正观察着建奴的情况。 在看见建奴士兵纷纷下马后,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从经略耿如杞下令后,第一时间就本部人马出了城,紧赶慢赶也才在天色刚黑,领先建奴半个时辰赶到此地扎营。 要不是趁着这点时间,提前在驿道上设下绊马索,以及铁蒺藜,恐怕建奴都会直接冲锋。 “大家提起精神来,今晚就不要睡觉了,宁远总兵满桂正带兵向着咱们这里赶来,最迟明天中午就会赶到,包围住这支建奴偏师。”赵率教对着身旁的亲兵下令道。 松山堡。 朱由校在船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边为金州卫的战事担忧,一边又想着能够顺利消灭阿济格、多尔衮这支偏师。 “你确定建奴主力已经撤走了吗?”朱由校心神不宁,再次转头看向赶来的蓟辽总督王之臣。 “臣广派斥候,一直跟在建奴主力身后,并没有看到有分兵的情况。” 王之臣在做好所有布置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行在,就是担心皇帝临时改变主意,毕竟这种事在历朝历代都经常发生。 朱由校又展开他之前所献的阵图,指着杏山驿问道:“你在此处布置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这可是山海关通往辽阳的主干道,建奴主力极有可能顺着这条路撤退,五千人能挡住一万凶神恶煞的建奴精锐吗?” 王之臣解释道:“臣和耿经略都判断阿济格和多尔衮会从沙河儿堡,沿着关墙小路逃走,毕竟那条路才是最近的路线。但是为防万一,臣也让辽东总兵赵率教亲领本部人马赶往了杏山驿。” “嗯......五千人恐怕拦不住建奴啊!”朱由校担忧道。 王之臣道:“不需要赵率教拦多久,若是建奴走的是这条路,明天中午之前,宁远总兵满桂的援军就能赶到,到时候阿济格和多尔衮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朕还是担心!”朱由校转头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杏山驿的位置,离此地不过四五十里的路程。 王之臣劝谏道:“建奴领兵之人乃是阿济格和多尔衮两兄弟,臣早已调查过了,这两人年纪轻轻,名声不显,应该比较好对付。” “你这就说错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 多尔衮三兄弟在建奴占据中原的过程中,都是战功赫赫之辈,绝非浪得虚名。 “这样吧,朕还有一千侍卫,你立刻带着这些人去支援赵率教。”朱由校吩咐道。 王之臣拒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侍卫要是都离开了,陛下您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难道建奴还能游到海中,登船作战不成?”朱由校讥笑道。 “这......” 王之臣还是不敢带着皇帝的亲卫离开,若是出现意外,他可真的要自裁谢罪了。 “叫你去,你就去,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朱由校佯装震怒。 “臣不敢!” 王之臣无奈,只得听令行事。 —— 杏山驿,此刻原本正装模做样扎营的建奴,却忽然翻身上马。 赵率教一直监视着建奴的动静,此刻的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喊道:“敌袭,结阵!” “敌袭!结阵!” “敌袭!结阵!” ...... 传令兵紧跟着大声呼喊。 轰隆隆...... 两军的营地距离不过三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遍了明军的耳朵,让本就紧张的他们更加慌乱了。 此时,不少士兵已经忘了之前的训练,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营地中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