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生万万没想到李纨会说这种话。 什么意思? 以为他是冲着她儿子来的? 这误会,可闹大了。 天地良心,他刚刚跟探春说不会碰贾兰那小破孩,也是真不感兴趣,一则他的路数跟贾兰完全不同,二则贾兰在原著中的结局还挺好,也算是完成了他爹的梦想,高中举人,重振家族。 贾兰是要读书考科举的,他一点忙也帮不上,胡乱插手,万一毁了贾兰的求学之心岂不是罪大恶极? 所以,李纨这话,就让他很不舒服。 本不打算碰你儿子,好心满满,结果一见面就来这么一句,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铁铁的冤枉人。 云秀生心里生出些许恼怒之气,剑眉怒竖:“大嫂子什么意思?我云秀生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李纨却丝毫不惧,表情依旧木讷,只轻瞥云秀生一眼:“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有话直说。” 云秀生见了更来气,他就见不得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仿佛谁都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是以怒气更盛,沉声喝道:“大嫂子这态度,分明是防贼一样防着我,既然如此,那便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就走,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起身就走,头也不回那种,态度非常坚决。 当然,这只是个态度。 他肯定不会放过李纨这个金钗,但李纨现在的戒心如此之重,他就算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不如暂时搁置,过段时间再寻找机会。 日子还长,李纨逃不掉。 可惜了,本打算在南下金陵之前搞定李纨来一波大幅度的强化。 哎,只能另寻他人了。 尤二姐或者尤三姐都可以。 可是,起身离开的瞬间,李纨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大嫂子,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云秀生硬邦邦地拍开李纨的手掌:“我可不想被你当成趁人之危的坏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天底下独你一人是贤妻、良母、大好人,别人都是坏人、恶人、凶人,不配与你为伍。” 李纨听到这话,倍感委屈,她只是生性谨慎不想落人口实而已,她做错什么了? 何况她之前与云秀生只见过匆匆一面,生分些不是应该的? 就算他是为她报杀夫之仇的恩人,也,也不能一见面就,就以身相许吧? 就算她想,这里也不合适啊,三妹妹还在门口守着呢。 是以,听到云秀生那句“独你一人是贤妻良母大好人”时,委屈得掉眼泪。 可她更清楚不能让云秀生就这样离开,先不说得罪云秀生的后果有多严重,她还有事找云秀生帮忙呢,于是再次拉住云秀生的手臂,怕云秀生再甩开,干脆双手抱住,同时用极低的声音哀求:“秀生,不要走,求求你。” 云秀生扭头俯视,看着被李纨抱住的手臂以及李纨楚楚可怜的脸蛋,内心狂喜,这女人这就崩了人设?变化好大,变化好快,这还是那个以低调与本分著称的珠大嫂子? 第一次见面就敢搂他胳膊,可一点也不像古板迂腐的女夫子。 换而言之,这女人,只是外表古板,实际上并非如此。 至少不是个迂腐的。 不迂腐好啊,就喜欢不迂腐的。 云秀生依旧板着脸,却也配合着压低声音:“珠大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纨死死抱住云秀生的胳膊,低声道:“你别走。” “你先放手。” “你答应我别走。” “那你也答应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甩脸子摆脸色。” “好。” “那你松手。” 李纨抬头见云秀生脸色缓和,这才松手,后退两步才意识到刚刚情急之下抱了眼前这位四妹夫的胳膊,还是抱在怀里那种,幸亏穿得厚……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爬,痒痒的,又惊又羞地低下头,一缕红晕却不受控制爬上脖颈和面颊。 云秀生目睹李纨的细微变化,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女人,别有一番风味啊。 与秦大美人儿、尤氏粘人精、王大蛇女全然不同。 红楼美人,千姿百态各擅胜场,全部收入怀中,其他女人可以不用看了。 悄悄咽了一口口水,云秀生重新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大嫂子也请坐。” 李纨却在云秀生面前站定,屈膝下跪,俯身就磕头。 这次,云秀生趁机扶住李纨的双臂,阻止李纨,却没怎么用力,阻止她磕头,却没有直接把她扶起来,就那么似扶又没扶地扶着,同时低声道:“大嫂子,千万别这样。” 李纨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我这是替兰儿磕的,谢谢你替他报了杀父之仇。” 云秀生轻咳一声:“兰儿是兰儿,你是你,兰儿想磕,待他长大了,懂事儿,再磕不迟。” “那不行……” “大嫂子,还是别说兰儿了,你这么急急慌慌地拉着我,肯定有事相求,对吧?” 李纨的脸色更红,低声道:“还是跟兰儿有关。” 云秀生挑眉,果然如此,这个女人唯一在意的也就她儿子贾兰,不是为了贾兰,绝对不会舍下脸面求人。 但肯定不是缺钱,她银子不少。 也不缺老师,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不愁给贾兰找个好老师。 但他也猜不到李纨想求什么事儿,所以点头:“哪方面?” 李纨声音更低,略微有点心虚:“昨日我娘家来人,我见了我父亲,请他为兰儿寻一名师。” “找到了?” “对。” “哦?师承何人?”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原文诚,二甲第十七名进士出身,与我父亲同年,交情莫逆,人品学问俱是一流。” “可喜可贺,”云秀生忍不住夸赞。 这可是了不起的际遇。 一般人求都求不来。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在督察院里仅次于总督御史、左都御史、右都御史,位高权重,且专职督察纪检等事务,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存在。 能拜此人为师,贾兰的学问有没有保证先不说,以后的仕途绝对没问题,至少起步不会差。 除非这个原文诚是个不靠谱的。 但李纨父亲介绍,必然不差,李守中总不能坑害自家外孙吧? 原著中可没这一出。 看来他在贾家这番折腾还真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包括贾兰这小子。 原著中,贾兰这个时候还在族学里跟着贾代儒、贾瑞学习。 可现在,王夫人横死,压在李纨和贾兰头顶的大山没了,李纨这才有机会把儿子送出去。 难怪这女人见面就磕头。 对了,一定是这样。 王夫人连亲生儿子都舍得下手,何况儿媳和孙子,也就是李纨低调谨慎没让王夫人抓住把柄,不然的话,恐怕日子只会更难过。 现在好了,王夫人没了,再没人压制她这个长孙媳妇,虽然是二房的,但有贾兰这个草字辈嫡子在,她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舒坦,甚至有机会争取到掌家权。 云秀生想明白这里面的种种门道,忽然觉得自己从李纨这儿拿点好处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 没有他插手,李纨母子还得熬很多年呢。 李纨听到云秀生的恭喜,也低声道:“也多亏了你,没有你,我和兰儿还得受不知道多少年的磋磨。” 说到委屈处,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这些年,我与兰儿相依为命,处处谨小慎微,比林妹妹还胆战心惊,白天从来不敢关门,晚上也要留几个婆子守着门口,但凡有男人的地方我都要避开,唯恐被人抓着把柄,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云秀生见状,轻轻抹掉李纨脸颊的泪痕,低声安慰:“也是你与兰儿的造化。” 李纨感受到云秀生掌心火热的触感,触电般躲开,心跳瞬间加速,面红耳赤,羞到大脑一片空白。 她太多年没有见过男人,便是与公公贾政见面的次数都极有限,也就逢年过节聚餐时见那么几面,除此之外几乎没见过别的男人,更别说如此亲密地触碰。 云秀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没有继续深入,而是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兰儿拜了名师,正该趁热打铁拜师学艺好好读书,寻我这粗鄙武夫有什么事?” 李纨听到云秀生的话,心里暗生羞愧,竟然差点忘了正事,李纨啊李纨,难道你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要不然怎么在这个时候想那么……羞人的事? 羞愧中怕错过这个机会,急忙道:“其他都好说,就是兰儿年纪还小,每日里出府到原家读书怕被歹人盯上。” 云秀生听到这里,立刻明白李纨的意思。 这是想让他帮忙保护贾兰,应该是想跟他借两个身手好且可靠的下人。 一般人可能不会想那么多,但确实符合李纨的性情,这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且经历过丧夫之痛,自然格外在意儿子的安全。 她经不起第二次丧亲之痛。 所以,也能理解。 但还是佯装不解地追问:“那嫂子是什么意思?让我每日接送?” 李纨急忙摇头:“不敢不敢,怎么敢那样麻烦你?我的意思是给他安排两个护卫,每日里接送他来回。” 云秀生明知故问:“荣国府里没有给兰小子安排亲随?就算现在没有,也能跟老祖宗申请吧?” 李纨再摇头:“府里自然给安排,但都是普通人,跑腿还行,遇到危险便毫无用处,我想麻烦你给兰儿安排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又急忙补充道:“你放心,一应开销我自会承担,绝不让你破费。” 云秀生暗笑,果然如此。 而且这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而已,他手底下多得是。 但事儿不能这么办。 所以他在李纨满含期待的眼神注视下露出些许难为之色,故意期期艾艾:“这,这……” 李纨心惊,急忙追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云秀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嫂子,你该早点跟我打招呼。” 李纨听到这话,顿时失望,不甘心地追问:“不行吗?” 云秀生低头俯视李纨,认真解释:“我明天便要南下金陵,一则护送林家姑父上任,二则送珍大哥回祖籍安葬,三则顺带着做点生意,这都需要很多人手,所以除了必要的家丁护院,剩余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有部分已经启程南下。” 又故作为难地解释道:“另外,大嫂子你也知道,我当管事也就这俩三月的时间,虽然也新招一批家丁护院,但大部分才开始接受训练,站岗放哨可以,却不足以保护主子们的安全,更谈不上武艺高强。” “这,这……”李纨听到这些话,彻底失望,因为都是大实话,虽然诧异于这个妹夫南下的安排,但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而且,他当家的时间确实不长,五月份暂露头角,七八月份才更进一步,跟四妹妹定亲成为宁国府的主子也不过月余,确实培养不出多少人手。 难道只能给兰儿安排两个普通亲随? 李纨想到丈夫的遭遇,便揪心不已。 再想到贾家现如今的遭遇,更忧心忡忡,要不,先不让兰儿去原家读书? 不行,不能耽误了兰儿的前程。 李纨咬咬牙,抬头望向云秀生,下定决心,这件事情还得落在这个小男人身上,只有他能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这,颤抖着伸出双臂,战战兢兢地环住云秀生的腰杆子,把脑袋贴在棱角分明的腹部,感受着滚烫的肌肉线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秀生,帮帮兰儿。” 云秀生下意识扶住李纨的肩膀,低声道:“大嫂子,别这样……” “哎哎哎,等等,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事儿不急。” “三妹妹还在外边呢。” “这,这……” “大嫂子,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嘶——” “……” 良久。 云秀生松开李纨的脑袋,把她扶起来,轻轻撩起散乱的刘海,柔声道:“大嫂子,你何苦如此。” 李纨却低下头道:“今晚上来我院里。” 说完,快步离开。 门外。 探春不着痕迹地扫了李纨一眼,见大嫂子衣服依旧整齐,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谈正事儿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哪里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眼花缭乱。 松了口气的同时笑道:“大嫂子,四妹夫说了些什么?说完了?” 李纨神情自若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大事,反倒是我求他办了一件事情。” “兰小子那事?” “嗯。” “他答应了?” 李纨含混不清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也有为难之处,得好好安排安排。” 探春笑道:“这是应该的,说起来,咱们这个四妹夫越来越了不起了,这才几天,咱们有事都要求到他头上去,再过几年更了不得。” 李纨赞同点头:“所以说四妹妹找了个好夫婿。” 说到这,想到刚才与四妹妹的夫婿做的那些事,顿时心虚,赶忙转移话题:“我先回去了,那边离不了人。” 探春点头,让司棋送李纨回去。 返回房间,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四妹夫,你现在越发地贵重了,连珠大嫂子都要求你办事。” 云秀生笑笑:“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你也一样,有事直说,或者找四妹妹让她转达,我能帮到就绝不含糊。” 探春点头,目光落在那叠银票上:“其他都可以,但这个……” 云秀生扫了一眼,笑道:“拿着吧,你现在协助管家,手里没点银子,说话都不硬气。” 又道:“不要压制你的野心,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聪明有才干,比你两个嫂子都不差,好好练手,说不定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探春一时间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云秀生竟然鼓励她与两个嫂子争权夺利。 男人们不都很忌讳这种事情吗? 四妹夫怎么全不在意甚至还鼓励她? 还说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难道,四妹夫对荣国府另有企图? 云秀生一眼看穿探春的小心思,忍不住笑道:“你想哪儿去了?” 探春瞬间脸红:“那你什么意思?” 云秀生抬手轻轻一个脑瓜崩:“我云秀生再坏也不至于算计自家人,更不会算计你们姐妹几个,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有本事,或许能帮我管理一部分产业,做个女掌柜,自家人总比外人靠谱。” 探春听到这话,更加吃惊,猛地瞪大眼睛:“我?女掌柜?” “不喜欢?” “不,不是,我,我的意思,我也可以?” “有能力就可以,”云秀生笑眯眯道:“我用人,唯才是举,男女老少都不重要。” “这……不合规矩吧?” “有些规矩是好东西,有些规矩该砸就砸,再说了,我也舍不得让你像普通掌柜那样整日里抛头露面,更用不着你处理琐碎事务,能管住人事和财务就比什么都强,就像你薛家姐姐那样。” 薛宝钗在荣国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一直在遥控薛家的产业,尤其薛家在京城的产业几乎全由薛宝钗掌控。 这不是秘密,上到贾母,下到贾兰贾环,都知道一二。 探春这些小姐妹更知之甚多。 说起来,探春还是薛宝钗来到荣国府后结交的第一个好姐妹。 但好像没多久就闹掰了? 原著中没有明确地写,但探春和宝钗的互动却无不证明这一点。 果然,探春听到薛宝钗的名字,飞快翻了一下白眼,然后才笑道:“我可不敢跟薛家大小姐比较,能帮四妹夫处理一些琐碎日常便心满意足。” 云秀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心里暗笑,荣国府里这些姐妹果然不是感情都那么好,尤其薛宝钗似乎不怎么讨喜。 薛宝钗进入荣国府后,一直有心交好这些姐妹,但先后跟探春、史湘云闹翻,跟林妹妹的关系更复杂。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回头见了薛宝钗,一定要探个究竟。 原著中小姑娘们之间的儿女情长也挺好玩。 嘿嘿。 云秀生顺着探春的话笑道:“你可别妄自菲薄,有才没才我看得一清二楚,就宝玉房里那个叫林红玉的丫鬟,我一见她就知道是个人才,要到我那帮我管账,果然井井有条,你的才能比她只强不弱。” “真的?”探春又惊又喜,惊讶于云秀生的敢作敢为,竟然真敢让丫鬟管银子,高兴的地方在于云秀生敢用丫鬟,那就一定敢用她,她贾探春无论如何都不会比林红玉那丫鬟强。 想到这里,信心大增,一把抓住云秀生的手臂:“四妹夫,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云秀生笑笑:“所以多多学习,不只是管家,还有银钱、人事这些,多跟林之孝那些管事学习。” 探春满眼欣喜重重点头,只觉得面前这个四妹夫就是她命中的贵人,他一出现,她生命中的阴霾、苦难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一片光明。 云秀生则拉起探春的小手,在光洁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三妹妹,再见就是明年了,保重。” 探春大羞,本想假模假样地骂一句,可听到云秀生的话,立时呆住,痴痴地望着云秀生高大且洒脱的背影,目不转睛。 直到云秀生离开院子,才低头,咬着粉嫩的唇瓣注视着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湿痕,缓缓抬起,贴在脸颊上,清丽的脸蛋越发滚烫。 云秀生离开荣国府,若无其事地安排南下的种种事宜。 却暗中蓄养精神,为夜会李纨做准备。 吃过晚饭。 耐心地等到十一点钟,悄然离开,翻墙出,翻墙入,在夜色掩护下摸到李纨的小院子。 门口有两个婆子守着,依然只能翻墙而入,自后门摸到李纨房中。 卧室中。 李纨悄悄换上一袭红裙,缩在被窝中佯装沉睡,心脏却一直跳得飞快,浑身滚烫燥热,分明是入冬时节,却恨不能撩了被子扒了衣服凉快一番,呼吸更比外边通红的炭炉子还滚烫,满脑子都是云秀生狰狞的血肉之躯。 却又不断在内心说服自己。 为了兰儿! 一切都是为了兰儿! 只要兰儿有前途,便是背上最肮脏的骂名也值了。 内心思潮翻腾激烈时,忽然听到细微的推门声,立刻打了个激灵,呼吸更加急促。 是他吗? 他真的来了! 他真的如约而来! 他好大的胆子! 竟敢夜入荣国府偷香窃玉,真不怕被人逮到吗? 李纨竖起耳朵绷紧神经努力倾听来自周围的每一丝动静,却依旧佯装沉睡,侧身面朝里面一动不动。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后,更屏住呼吸。 他来了! 他更近了! 李纨甚至可以听到那粗重的呼吸声。 远处哀婉的唢呐声和近处粗重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声声入耳,却不混乱。 待到床榻轻微塌陷一下时,李纨的心跳差点停止,紧张到全身汗毛炸起,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稳住!千万稳住!不能主动!不能急切!不能让他看不起。 下一秒。 云秀生火热且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 嘶—— 她条件反射般蹦起来,飞扑到云秀生怀中,紧闭双眼胡乱撕扯,呼吸粗重火热更甚,全无平日里的矜持,更把刚才的话抛之脑后。 云秀生也没想到李纨的反应如此强烈,但也不废话,双手捧住这位珠大嫂子的脑袋,狠狠地亲下去。 一个久旷之身。 一个精壮无比。 情动之下,瞬间进入忘我之境。 也就云秀生还留了一丝清醒,抓起大红色绣鸳鸯的肚兜堵住珠大嫂子的嘴巴,在她喊出来之前。 半个时辰后。 云秀生惬意地吐了一口气。 果然,还得是正儿八经的金钗,这强化幅度就是比丫鬟们高。 握拳曲臂,汹涌澎湃的力量感在筋骨内流淌,如取之不竭沸腾不休的岩浆,肌肤却更加细腻光洁,肌肉线条也更加柔和。 这是渐入返朴归真之境了吗? 云秀生不知道什么境界不境界的,也不知道明劲暗劲化劲这些东西,只知道现在一拳能轰塌一堵砖墙。 若是全力施展铁山靠,便是成年公牛也扛不住。 绝对的力量、速度、体能、反应面前,什么境界都是纸老虎。 回头测测抗击打能力。 而且,这只是开始,正册才拿下秦可卿、王熙凤、李纨三个而已,副册更只拿下宝珠瑞珠二人,又副册更少,只拿下一个红玉。 还有很大很大的强化空间。 还有许多潜力等待挖掘。 未来可期。 李纨蜷缩在云秀生强壮火热的臂弯中,懒得不想睁眼,浑身暖洋洋的,比泡在热水桶内还舒服,只觉得这是记事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就这么躺着直到永久。 良久。 幽幽地问:“三妹妹说你找我也有事情,现在可以问了。” 云秀生把玩着李纨清瘦的肩头,低声道:“我忽然不想问了。” “为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咱们都要往前看,”云秀生说着低头在李纨滚烫的面颊上点了一下:“未来远比过去更重要。” 李纨闷哼一声,忽然意识到怀里这个小大男人恐怕就是奔着她这个大嫂子来,其他都是借口。 本能地想要骂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那些干啥,平白扫了兴致,有些时候,稀里糊涂地也挺好。 是以翻身趴在云秀生身上,俯视着云秀生的眼睛:“那兰儿的事……” 云秀生想都不想地回答:“我已经安排好了,兰儿去读书时,去东府寻四妹妹就行。” 又道:“也别说什么银子不银子,一应开销我全包了,兰儿是个读书种子,理应走得更远闯得更高,但你别跟他说这些。” 李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摊在云秀生胸膛上,侧脸贴在胸大肌上,感受着强劲有力的心脏跳动,只觉得她的人生在此时此刻终于圆满。 又过良久,想起一事,低声道:“此去金陵,我还有事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