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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你想干什么就直说

高门大户 羊高马大 12899 2024-07-10 00:41
   云秀生听到贾琏的话,暗笑,还要什么给什么,你全身上下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怕是也就荣国府嫡长孙以及买来的五品同知值那么点钱,除此之外再也摸不出第三样值钱的东西。   房子?   房子是皇帝赏的,贾家人只是暂住。   土地商铺?   那是整个荣国府的财产,还远远轮不到他贾琏做主。   小金库?   那么点银子也不够看。   也就老婆还算值钱,偏偏已经……   云秀生好笑中推开贾琏,淡淡道:“二哥,这不是小打小闹,你玩不起。”   贾琏却满脑子都是那个“盐”字,浑然忘了其他,又凑到云秀生跟前,陪着笑脸道:“好妹夫,我知道不是小打小闹,所以才想跟着你喝点汤水嘛,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云秀生依旧摇头:“我什么都不缺。”   “别啊妹夫,我投银子,你刚起步,总要花银子是不是?多了没有,十万二十万还是有的。”   “嗯?二哥,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嘿嘿,这几年攒的小金库,和你嫂子一块攒的,千万别跟外人说啊。”   “真看不出来,还是个小富翁呢,短短几年就攒了那么多银子,亏你好意思蹭蓉哥儿的零花钱。”   “咳咳咳,那是救命银子,不能轻动。”   云秀生暗笑,还不能轻动,是根本动不了吧,都在王熙凤手里呢。   王熙凤这娘们也真够狠够黑,打着荣国府和王家的名义可劲儿捞银子,先自个儿私设个小金库,再和贾琏以夫妻的名义私设二号小金库,更以强势手段管着二号小金库不让贾琏乱花,相当于一个人掌控了全部隐秘收入,把贾琏以及荣国府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熙凤才嫁进来几年?   再过几年,彻底掌管荣国府,那还了得?   难怪后期能对贾琏说出那么硬气的话,什么“我们王家地缝子扫扫也比你家阔绰”之类,只可惜有手段敛财却没手段护财,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想到这,故作为难道:“那我更不能带你了,万一亏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那不能亏。”   “做生意有赚就有亏,每年亏得倾家荡产的不计其数。”   “别人能,但妹夫你不能,嘿嘿,你跟林姑父关系好,他上任两淮都转运使专管盐政,你去卖盐买盐哪有亏本的道理?稳赚不亏。”   “你比我还有信心。”   “嘿嘿,妹夫,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在咱大景王朝做生意,向来如此,白手起家独自经营,必然做不长久,但傍上个二三品的朝廷大员,嘿嘿,就是卖红薯也比别人赚得多,看看人宋家,现在已经是江南巨富,啥买卖都做,怎么做都稳赚不亏,嘿嘿,林姑父虽然不如宋阁老,但也是陛下心腹,更专管两淮盐政,跟着他做卖盐生意一样稳赚不亏。”   “你想得太简单了。”   “不不不,不是我想得太简单,是妹夫你想得太复杂,低估了两淮都转运使这个三品官的权力之大,”贾琏笑道:“妹夫,这么跟你说吧,林姑父上任之后,他想让谁赚钱谁就能赚钱,想让谁赚多少就能让谁赚多少,你跟林姑父关系那么好,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年赚个三五百万两银子易如反掌。”   “你确定?”   “确定,”贾琏重重点头:“大景王朝上上下下的文武官员和商人都是这么干的。”   云秀生故作深思:“原来如此,我第一次做这种生意,还真不知道。”   “啥?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想着到了扬州再打听这里面的门路。”   “林姑父不知道这事?”   “我还没跟他说。”   “卧槽,”贾琏又惊又怕地跳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云秀生:“你做什么大的买卖,不提前跟林姑父打招呼?”   云秀生则满脸无辜,眨眨眼道:“还用提前打招呼?打听清楚之后再说一声不就行了?”   贾琏满心后怕:“妹夫,你还没跟林姑父打招呼,哪儿来的胆子做盐产生意?这买卖简单的前提是林姑父愿意为你背书,你这还没跟林姑父打招呼就冲进去,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云秀生听到这,面露不悦之色:“那二哥你还要不要投一笔银子?”   贾琏面色微变,支吾片刻才道:“我,我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云秀生轻哼一声:“那你慢慢商量,我先走了,还忙着呢。”   贾琏试图挽留,又拉不下脸面,主要是忽然对云秀生说的大买卖没了信心,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愣头青,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往里面扎,太凶险,一个不慎就会血本无归,盐业竞争太大太大,有人背书万无一失稳赚不赔,没人背书那就是打水漂,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买卖。   大景王朝六个大盐场,各设一个督转运使,每个督转运使手里拿捏的份额都是有数儿的,毕竟盐场的产量是固定的,市场需求量也是固定的,但盯着这些份额的人却是无数的,谁都想分一杯羹,不提前打招呼,就算是至亲都不一定能拿到盐引。   拿不到官方发的盐引就不能贩卖食盐,否则就是贩卖私盐,抓住就砍脑袋。   待到别人把盐引分光,就算皇帝亲自出面也拿不到更多的盐引,有数的东西,分了就没了,变不出更多的,只能等下一期盐引的分卖。   大景王朝的盐引比前明时期高明许多,不再是印刷所谓的盐钞,而且采用竞拍制,依据各盐场的产量、经销地区分成若干份,一份或者若干份设底价起拍,各商家出价竞拍,价高者得。   竞拍到盐引的商户,拿着盐引才能去盐场买盐卖盐。   这个制度很好。   但架不住上上下下的腐败与管理混乱,更架不住官商直接地相互勾结对抗竞拍,以至于盐引曾多次流拍,逼得盐引的底价越来越低,降到盐商满意,这盐引才能卖出去。   打击这种行为?   你敢打击一个试试,先不说那些盐商的捣乱,仅仅是上上下下官吏们的劝说、威胁、诋毁、状告就够历任督转运使喝一壶。   何况许多督转运使也是奔着赚钱去的,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与各大盐商、大小官吏们勾结在一起分配各自的好处,先把好处分配了,再行竞拍,既给皇上收上来一定的盐税,又谁都不得罪,自己还得了实惠,官运财运两运亨通,简直完美。   所以,贾琏担心云秀生不提前做准备会抢不到盐引,抢不到盐引自然也就谈不上赚钱。   贾琏只想赚一笔毫无风险的快钱。   有风险?   他可不干!   万一亏了,他得心疼死,十万两银子能养多少个林仙儿了?   云秀生觑见贾琏的反应,暗暗冷笑,真不愧是荣国府的嫡长孙,过惯了富贵日子,连一点风险也不愿意承担,目光短浅,心思浅薄,能有作为才怪。   偏偏这人已经是荣国府后辈中拔尖儿的存在,荣国府不败都说不过去。   好在这位琏二哥做不了主。   果然。   王熙凤在一旁勃然大怒:“蛆了脑子的蠢货,你还犹豫上了,妹夫愿意带你一把是你烧三辈子高香都求不来的福分,还商量什么商量?也不想想,没有把握,妹夫能做这买卖?你当妹夫和你一样是个抽一鞭子走一步的蠢驴?”   说完,快步起身拉住云秀生,满脸堆笑地哀求:“好妹夫,别跟你二哥一般见识,他蠢却不自知,活该受穷一辈子,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带他一把,啊。”   说着悄无声息地伸出食指在云秀生的手臂内侧轻轻划拉两下,又朝云秀生抛了个眉眼:“好妹夫,这事我答应了,我们投二十万两银子,明年年底还我们三十万两就成,多的算你的,我们不查账,不插手,哪怕你拿着这银子买卖粮食我们都不管,如何?”   云秀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二嫂,你可真会做生意,一年赚五成净利,还不承担任何风险,这好买卖哪儿有?我也想做。”   王熙凤陪着笑脸把云秀生按回到座位上,又亲自给云秀生倒了一杯茶水,捧到云秀生面前:“好妹夫,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   待云秀生接过茶杯,这才道:“咱们这种人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里面的门道,你真要做卖盐的生意,有林家姑父帮衬,投二十万赚个二十万不成问题,本钱越多,赚得越多,我和你二哥的二十万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再加上我娘家的三十万,凑个五十万整,对你也有帮助是不是?毕竟你现在也拿不出太多银子,对不对?”   云秀生再笑。   他拿不出多少银子?真拿出来,吓死你。   多了没有,五百万两不成问题。   就算留一部分屯粮,留一部分备用,也能动用至少三百万两现银,相当于大景王朝一个季度的税收。   这还不算那些字画古董珠宝玉石之类的奢侈品,以及从白家抄的金冬瓜银冬瓜呢。   他一连抄了那么多家,还没怎么花呢。   更没算富贵坊这些天的盈利,他没天天查账,但估摸着现在也有二百万左右的家底儿,要知道只贾蓉一个人就贡献了好几十万两。   反正就一个意思,他有钱!   他很有钱!   但在王熙凤面前依然要装穷,是以故意露出无奈之色:“还是二嫂子眼睛好使,一眼看穿我的底细,确实,我手里的银子不多,府里几乎空空荡荡,能卖的都卖了,眼看就要揭不开锅,这才不得不大冬天地南下金陵赚点外快。”   王熙凤笑得更明媚:“谁家还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何况摊上蓉哥儿那么个不着调的,也是为难你了,所以嘛,你也别拿乔,就痛痛快快地同意了吧,你点头,我这就给你拿银子。”   云秀生深吸一口气,故作无奈地点头:“行,带你们一个。”   “这就对了,一家人,何苦玩弄心机,你二哥差点被你骗到沟里去。”   “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二哥胆子太小。”   “你可别替他说好话了,什么胆子小,就是蠢,明知道你是林姑父的救命恩人,还要护送林姑父上任,更要做这卖盐的生意,岂能真的没有把握?说不定早早就跟林家姑父商量好了,就等着上任呢。”   云秀生竖起大拇指点赞:“二嫂子不愧是女诸葛,就是聪明。”   “哼,那是,”王熙凤骄傲地扭头转身回了里间,大红色裙摆飘摇而起,绣在上边的金色凤凰光彩夺目展翅欲飞,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片刻后,王熙凤捧着一个匣子出来,打开,取出一叠一叠的银票,额度有大有小,有零有整,仔细数了二十万两,推在云秀生面前:“好妹夫,你快数数。”   又冲着贾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写张条子啊。”   贾琏讪讪提笔,写下一张条子,时间,地点,人物,投资额度,收益额度,倒是一清二楚。   最后盖上自己的私章,朝云秀生道:“好妹夫,麻烦你也画个押,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别让这阿堵之物坏了兄弟情分。”   云秀生不再逗贾琏,也签字盖章留下手印,认了这份契约。   一式两份,一人一份收好。   王熙凤冲着贾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前院帮忙啊,正是你在贾家亲朋故旧面前露脸的时候,跑回来偷懒,像什么样子,做生意不行也就罢了,连人情世故也不懂,以后咋当家?全靠我?”   贾琏长袖遮脸:“别骂了别骂了,我这就去。”   又冲着云秀生道:“好妹夫,银子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明年我要过个肥年。”   贾琏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云秀生、王熙凤和平儿三人。   云秀生拍拍大腿。   王熙凤立刻换了一副神态,凶悍霸道的母老虎变成温顺可人的狮子猫,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款款走到云秀生身边,轻轻依偎在云秀生怀里:“爷,奴婢刚才声音有点大,请您惩罚。”   云秀生黑着脸哼了一声:“是该罚。”   抬手便是一巴掌。   红裙荡动如波涛起伏,让他目眩神迷。   一旁的平儿赶忙低下脑袋,不忍直视,这画面,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刺激。   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家小姐的变化。   自家小姐自幼强势,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主,连老爷太太都压不住她,只有二老爷也就是王子腾王大人能压她一头。   嫁入荣国府后,也只收敛三个月,见贾家众人都不成器,立刻拿出在王家的强势态度,也就只怕老祖宗和二太太,其余人等皆不放在眼里,言语中对贾家上上下下鄙夷不已,对琏二爷这个荣国府嫡长孙也是动辄喝骂羞辱,要多强势就有多强势。   可此时此刻,却如同最卑微的通房丫环,一口一个爷,极尽谄媚讨好之能。   这反差,实在太大,仿佛换了个人。   可她是贴身丫鬟,身契在小姐手中,再惊讶再诧异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或许,云老爷还真是更好的选择,模样比琏二爷不差,却比琏二爷更精壮更有能为。   就是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可怎么办?   平儿胡思乱想中,身体越来越烫,即便捂住耳朵,可那小猫爪子一样的声音还是细细柔柔地钻进她的耳朵,强迫她听完全程。   到最后,她几乎站不稳。   半个时辰后,云秀生则心安理得地享受平儿的善后。   待到王熙凤回神,这才问:“你自个儿攒了多少私房钱?”   王熙凤眯着眼睛趴在云秀生怀中,低声呢喃:“带上嫁妆总共五十五六万,到金陵后去我家再拿五十万,凑个整数,我要入股占份子。”   云秀生挑眉:“你的单算?”   “嗯。”   “不留点体己钱?”   “我在府里不愁吃喝,一年有个三五千两足够开销,攒着也是攒着,不如让你拿去生钱。”   “不怕我坑你?”   “我整个人都被你坑了,区区银子算得了什么?”   “嗯?”   王熙凤觉察到云秀生的语气有变,略微提神,雪白的手臂缠住云秀生脖子,扭动,撒娇:“爷,奴婢知错了,奴婢没有被坑,是自愿的。”   云秀生轻哼一声:“你家在金陵有哪些产业?”   王熙凤连忙回答:“我家早些年主要是种田和开铺子,后来与西洋人做起了买卖,买了两条船出海做生意,卖丝绸瓷器茶叶,买各种乱七八糟的洋玩意,很赚钱。”   “两条船?多大?”   “都是挺大的海船,一次能运两万石的货物。”   云秀生挑眉。   两万石?   按照现如今的度量衡计算,大概相当于九百吨,确实不算小,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巨无霸,只比前明下西洋时搞的巨型福船差一点。   但做生意重在载货量,与福船那种综合性的大船有区别,更实用,性价比更高。   搁在几百年后,这种船出海,基本上没什么赚头,但在这个时代,大景王朝与西洋诸国的交流较少,一来一往运送的货物都能卖出相当可观的价格,所以尽管速度慢、风险高,但收益依然惊人。   这次南下,也得组建这么一支船队,一来一往的利润实在惊人,比抄家只高不低,而且没有隐患,还是可持续发展的优质生意。   这么想着,顺手搂住怀里的女人,歪头亲了一口,低声问:“还有什么事儿吗?一块说完,我南下一块给你办了。”   王熙凤想了想,呢喃道:“帮我在越州买点田,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咋都相中了越州?”   “那边天气炎热但物产丰富,水稻一年三熟产量很高,又靠海,是极好的退路。”   “你们啊……”   云秀生摇摇头。   还退路呢。   原著中,这女人老惨了,什么退路都没用上。   在皇权面前,这种程度的退路略等于无。   真正的退路永远是枪杆子,握紧枪杆子,处处有退路,没有退路也能杀出一条退路,否则永远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王熙凤却又呢喃道:“不是我胆小,是被你吓到了,你干的都是大事儿,我只听着就心惊肉跳。”   顿了一顿又道:“我一直觉得我很胆大,可跟你比却不值一提。”   云秀生忍不住笑出声,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更真实,更有血有肉,不是固有印象里那个狠辣强势的蛇蝎女人。   王熙凤说到这里,强忍疲惫撑起身体,抬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云秀生:“你要不要跟老祖宗说一声,别杀我,从今往后我只听你一个人的,再不动贾家财产分毫,好不好?”   她始终没有忘记请云秀生来这里的首要目的。   听不到明确的答复,她心里没底。   她真的被意外身亡的姑姑吓坏了,甚至猜到就是云秀生干的,可她除了向云秀生求救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荣国府的真正主子要她死,一杯酒、一根白绫、一把匕首都能置她于死地,甚至还有更阴损的手段,一如当初她算计秦氏那般。   她可没有云秀生的贴身守护。   越想越怕,所以直接找上云秀生这个现如今贾家最强势的姑爷,希望得到云秀生的庇护。   不然,她只能回娘家了。   云秀生轻轻揉了一把,点头:“搁以前,我可不管你的生死,甚至巴不得你去死,可现在……”   说着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个博爱的,竟然有点迷恋你这蛇蝎女人。”   王熙凤闻言大喜,直接贴在云秀生胸口上,眯起漂亮的丹凤眼,假装自己是一条蛇,一边扭动,一边吐蛇信子:“爷,从今天起,奴婢就是您的一条美女蛇,您想怎么驯就怎么驯。”   云秀生瞬间打了个激灵,立地生根。   这女人,真会!   这算是无意中开发出了新面孔?   刺激!   不枉在她身上浪费的那些精力。   一份付出,多份收获,强化体魄,拉到投资,找到出海的引路人,还享受到了连贾琏都享受不到的极乐,大获丰收啊。   值了!   又半个时辰后。   云秀生大摇大摆地离开王熙凤院子,装模作样地在王夫人灵前上了一炷香,却一直左右寻人,一眼看到高大丰壮的司棋提着一篮子雪花碳往灵堂后边走,直接喊了一声:“司棋,过来。”   司棋看到云秀生,猛地打一寒颤,立即放下篮子,快步跑到云秀生跟前,低下头,弱弱地问:“老爷,有何吩咐?”   “三姑娘如何了?”   司棋想都不想地回答:“三姑娘忙得有点狠,上午休息过一个时辰,下午又忙了起来。”   她之前在云秀生面前说了半句硬气话,被云秀生毫不留情地呵斥一顿,当时还略微有点不服气。   即便被喝破私情,也只是惧怕云秀生亏窥私探密的手段。   可是,王夫人意外身亡,王家老爷登门问罪又妥协退去,再加上府内流传的种种流言,她才真正意识到云秀生的强大与强势,对云秀生的畏惧也达到顶峰。   连二太太那样的主子,说死就死了,她这样的丫鬟算得了什么?   二太太是什么人?王家家主亲妹妹、宝二爷养母、新晋贵妃亲母、政老爷结发之妻,是天上的人物。   而她却是个最卑微的家生子奴才。   能让二太太就此消失的人,杀她如杀鸡。   所以,站在云秀生面前,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对云秀生的提问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秀生见状暗笑,荣国府这些丫鬟们不是不懂规矩,是真被惯坏了,得好好修理。   这不,略微出手便把最桀骜不驯的司棋修理得服服帖帖。   不过,他不至于跟个丫鬟置气,也没有理会司棋的恐惧,直接道:“跟三姑娘说,我找她有点事,我在她院里等她。”   司棋连忙点头,快步离开,差点摔倒。   云秀生自顾自地转到三春住的院子,推门直入,在客厅里等探春。   不大会儿功夫,探春带着司棋和侍书小跑着进门。   探春进门就屈膝行礼:“探春见过老爷。”   又是一个被云秀生吓到的,之前她可是喊云秀生妹夫的。   云秀生笑笑,摆摆手:“丫鬟们出去。”   司棋和侍书默不作声地离开。   探春心里咯噔一下:“老爷……”   云秀生笑呵呵道:“三妹妹,不必生分,一如从前便好,我更喜欢听你喊我四妹夫。”   探春白净的脸蛋瞬间泛起一丝红润,却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妹夫寻我有什么事情?”   云秀生直接掏出几张零碎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推到探春面前。   探春眼神微凝,却没动,神情也变得严肃:“妹夫,有事直言,力所能及的,我绝不含糊。”   云秀生笑笑,为了打消这姑娘的戒心,直接道:“我要去金陵办点事情,会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惜春迎春姐妹俩会留守东府,她俩人都不懂管家,想麻烦你照顾一二。”   探春一时间犹豫不定:“这……”   云秀生接着道:“日常不用你费心,你忙你的,但俩月后过年的春节与元宵却有许多事情,到时候麻烦你盯着点,别让她坏了规矩,毕竟咱们东西二府今年都办了重丧。”   探春听到这里,再松一口气,连忙点头:“过年时候这边也忙完了,我干脆也搬过去陪陪她们。”   “那再好不过,”云秀生点头,又随口问:“这几天挺忙?”   “是。”   “你负责哪部分事务?”   “跑腿而已,一天下来前前后后跑几百趟,再就是守灵哭孝。”   “注意保暖和休息,劳逸结合,方能长久。”   “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倒也是你的性子,你是个有志气的,多历练也好,”云秀生夸了一句,似是随口问道:“环儿在干什么?”   探春听到这里,两眼忽然放光,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快走两步到云秀生跟前,激动地问:“妹夫,你要带带环儿吗?”   云秀生暗笑,就知道这姑娘最放不下贾环那个同胞弟弟,坦然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不知道你的意思如……”   探春不等云秀生说完,便激动地直点头,并再靠近两步,一把抓住云秀生的手腕重重点头:“我同意,一万个同意,你愿意提携他是我们一家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跟着我可就断了仕途,至少没机会考秀才举人进士……”   “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我现在只盼着他别走了歪门邪道。”   “若是有危险呢?”   探春紧咬银牙道:“只要能成家立业传承子嗣就好。”   云秀生却忽然感慨。   生在富贵之家,如贾环、贾琮、探春这样的庶子庶女也挺悲哀,除了衣食无忧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生命危险。   前途?   庶子庶女谈什么前途?   探春为了保护弟弟不受伤害,拼命讨好王夫人,不知道做了多少牺牲,偏偏弟弟和母亲还不理解她。   也就是探春,换个别的金钗,估计早就崩溃了。   这份情谊,在书中都弥足珍贵,在现实中更令人动容。   探春见云秀生忽然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怕不是想趁机索要好处?不对,他什么都不缺,而我什么都没有,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探春缓缓跪倒,低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愿意提携环儿,我贾探春,任你处置。”   话一出口,泪珠滚滚而下,一字一泪,字字剜心。   云秀生反而被吓了一跳。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趁机要挟的心思。   是,他也惦记探春,毕竟也是金钗之一,还是个精明能干的,他肯定不会放过。   但对探春,他真没打算使用这种手段,这么好的姑娘,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害?   她又不是王熙凤那样的蛇蝎女?   想到这里,缓缓弯腰,握住探春的双臂,轻轻扶起,见她脸上的泪痕,伸手,轻轻抹掉,叹口气,柔声道:“傻姑娘,我云秀生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不至于做这种卑鄙之事。”   又道:“我主动提起环儿,便是有心提携他,但与他无关,只与你有关。”   探春猛地抬头,直视云秀生眼睛。   云秀生接着道:“整个贾家谁不知道你为了弟弟受了诸多委屈,甚至被弟弟和母亲嫌弃误会却依旧不改初心,这份情谊,莫说在贾家,便是整个天下也不多见,早些年,我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守着护着,幻想着长大之后如何如何报答她……”   探春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崩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情绪,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   多少年了,总算有人体会到了她的委屈。   有这一句话,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就都不算什么。   如果这话出自她弟弟之口,她便是死也值了。   云秀生微微叹口气,轻轻把这个坚强的姑娘拉到怀里,在瘦弱的后背轻拍两下。   探春的情绪再一次崩溃,失声痛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却已经坚强了许多年,平日里只敢在被窝里偷偷掉泪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哭得如此大声、放松,恨不能把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全哭出来。   云秀生一言不发,只轻轻抱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孩,心里知道这姑娘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年头的姑娘,说简单也是真简单,可能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赌上一辈子。   何况现在这情况。   良久。   探春停止哭泣,只间隔着抽噎一下,却依旧趴在云秀生怀里不愿意离开,她太喜欢这强大温暖的拥抱,只一瞬间就喜欢上了,恨不能永远待在里面再不离开。   但她又明白,那只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强壮得不像话的男人是她四妹妹的未婚夫,她与他没有未来。   她有的只有现在这短暂的片刻。   她想把这短暂的片刻无限拉长。   门外。   司棋和侍书二人听到自家小姐若隐若现的哭声,面面相觑,几次想要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可是想到云秀生的可怕,又只能止步。   司棋年龄稍大,懂得多,低声安慰道:“听三小姐的哭声,不是那事,更像是受了委屈。”   侍书则想到自家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只有这些委屈的事才能让自家小姐哭得这么大声。   房间内。   云秀生等探春哭罢,松开胳膊,扶着探春端详片刻,笑道:“真没想到三妹妹这么坚强的人也有失声痛哭的时候。”   探春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又身不由己地抽噎一下,却不好意思地露出羞涩的笑容:“让四妹夫看笑话了。”   “哭过一阵,好受了?”   “嗯,好受许多。”   “可以谈正事儿了吧?”   “嗯嗯,四妹夫你尽管说,我听着。”   “还说环儿,我是打算带在身边亲自培养,读书识字还是要的,只是不是考秀才进士那一套,而是更实用的经济之道。”   探春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四妹夫,你现在就带他走,我父亲那边,我一力承担。”   云秀生摇摇头,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他练武,他还小,现在打基础也不迟,不求他能练得多厉害,只求他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多一份保护你们的力量。”   探春却被“乱世”这个词吓了一跳:“乱世?”   云秀生摆摆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舍不舍得环儿吃苦?”   探春想都不想地点头:“舍得!只要他能成器,吃点苦算得了什么?他不想吃读书的苦,就得吃别的苦,否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又狠狠道:“身为庶子,不想当猪狗,就得吃苦!”   云秀生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好好教导他,短则五年,长则八年,必然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探春听到这里,内心涌现无限的感激之情,屈膝行礼:“多谢四妹夫。”   云秀生克制住上手搀扶探春的冲动,虚抬手臂:“快快起来,我还有别的事情。”   探春听到还有别的事儿,连忙起身:“四妹夫,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帮忙。”   “跟珠大嫂子有关。”   “嗯?四妹夫也想拉兰哥儿一把?”   “当然不是,”云秀生摇摇头:“珠大嫂子可舍不得兰小子离开,更不会让兰小子跟我这样的粗鄙武夫厮混,兰小子是一定要读书出仕的,毕竟他外祖父是国子监祭酒,不读书都说不过去。”   探春被“粗鄙武夫”四个字逗得噗嗤一笑:“四妹夫可不是什么粗鄙武夫,相反,心思细着呢。”   又道:“你说得对,兰小子是大嫂子的命根子,自幼亲自教导,连我父亲都不好插手,更何况你我。”   说到这里,眨眨眼:“居然跟兰小子无关,那四妹夫寻大嫂子有什么要紧的事?”   云秀生笑眯眯道:“你不用试探我,我敢跟你提起,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待探春闹了个大红脸,才接着道:“我寻珠大嫂子只有一件事情,与珠大哥有关。”   探春听到“珠大哥”三个字,脸色剧变:“难道,跟……”   “对,就是那桩悬案,我还有些疑惑不曾解开,想寻珠大嫂子问个清楚。”   “这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   “怕珠大嫂子难过……”   云秀生摇摇头:“你们都小看了珠大嫂子,这是个聪明且坚强的人,比你丝毫不差,又过去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太难过。”   说到这里,打趣一句:“至少不会像你刚才那样嚎啕大哭。”   探春再次闹了个大红脸,想到云秀生那温暖结实的怀抱,更多了几分羞意,急忙说回正事:“我能做些什么?”   “借你这地方与她聊聊,还得麻烦你约她来这儿,”云秀生叮嘱道:“她身边的丫鬟不太可靠,最好甩开。”   探春点头:“四妹夫你先坐着,我这就请她过来。”   探春这些天跟李纨一块操持家务,由探春出面,一定能把李纨单独约出来,并且不引人怀疑。   换个人都做不到。   李纨在荣国府的身份太尴尬且敏感,有人无时不刻地盯着,也就是李纨能忍得住,换个人可能也已经崩溃了。   一刻钟后。   探春带着李纨返回,又退出去,临出去之前又道对:“我在门口守着,你们快点,时间太久一定会惹人怀疑。”   这话说得很令人遐想。   可房间里的两人却都面色平静。   云秀生更一言不发,就那么平静地注视着原著中心如枯木一般的俏寡妇。   确实够俏。   在一身重孝的加持下,更增添几分俏丽之色,与她自带的书卷气相得益彰。   李纨沉默良久,淡淡地问:“四妹夫想干什么不妨直说,只要别碰兰儿,我无所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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