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和朱由桦设想的完全不同，王旭出去买米，头一两天还能在左近乡下买到些谷子，再转天左良玉截断长江的消息四处传播，地方乡绅都知道湖广粮米进不来江南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人卖米了。　　 而且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整个太湖沿岸，桑棉的种植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像是将来苏州很有名的吴江、盛泽地区，湖州的南浔地区，往往一县之内种植桑树不下五十万株。整个乡村完全被桑树所遮蔽，根本见不到分寸的粮田。　　 像是未来的著名水乡景区周庄镇，四周百姓，全部以织棉为业，只有极少数人以刺绣为生，根本无人从事粮食种植，一律大改为棉。　　 稍微明智一些的士绅老爷们，已经开始捂粮惜售。在早稻下来以前，可以想见，江南的粮价会出现剧烈的波动。且即使今年江南不遭灾，粮食都打下来，那也无济于事，肯定不够江南百姓吃的。　　 这下难办了！　　 眼下虽然不过是养活几百口子而已，但是一年所耗，也要千把石粮食。船场里都是重劳力活，吃不饱饭，要不了几天人就垮了。　　 原先还想着养两只鸡鸭啥的补充补充伙食，真见了所谓的三年老母鸡的活物，朱由桦当场就说一句这不就是只大鸽子嘛！　　 难怪以前说就算是1910年美国工业化饲养了121天的肉鸡，也不过才1.2kg，将来那种38天可出场，均重3kg的鸡，那是不知道多少代改良以后的事情了。　　 养了三年的鸡，拔了毛，顶天二斤冒头，鸡的出肉率顶天也就百分之六七十，养三年就为了吃那一斤多二两的肉？　　 果然穿越小说都特么是骗子！　　 至于鸡蛋，恩，也就和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略微比鹌鹑蛋大些，煮好了朱由桦一嘴能塞四个，还说这鹌鹑蛋挺香。　　 说到鸡蛋，朱由桦每每就想到了土豆。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有人在明末的中原种土豆，笑死个老天鹅。你要是去东北啊，贝加尔湖啊，甚至西伯利亚啊，那种寒冷地区，能种活东西就算成功的地方，那土豆真就是个壮举！　　 可以回家问问家里老人家，以前把土豆叫做什么？叫做洋芋蛋儿！那土豆长的比鸡蛋还小，纯拿来吃饱，一顿得吃起码三五株成熟土豆的产量。　　 后世里科技发达，品种改良，水肥齐上，一亩地能种五千至六千株土豆。现在大明这批样，那地里也就只能种二千株，再多就根本养不活了。　　 合着土豆不如米饭香，种出来还不如稻米多。我信你个鬼儿，糟老头子坏的很！　　 “初九啊，要不你明天往江北去一趟？”朱由桦感觉在江南买米难了，但是江北的扬州去年没有遭受兵灾，多少还能有些粮食。　　 “扬州？”王旭似乎神情一动。　　 “你也正好回家瞧瞧爹娘，寻一寻你小妹，我这边给你二千银子。反正来去方便，若是可以买到谷子，你便先行立契下订，回来取了银子接着买。”　　 “好好好好……”听到能回家，王旭带着兴奋，就差蹦起来了。　　 “快去快回，这边儿还等着米下锅呢。”朱由桦能明白他的心情。　　 王旭这一走，朱由桦也只得回城去住，毕竟把小保八和钮根两个孩子丢在家里不可能放心，白天可以关学校里，晚上还得家长接回家啊。　　 当然也正好，朱由桦还是很想了解一下左良玉的动向，以及湖广地区的战事，现在去往城内自然更加便于得到消息。　　 才及入城，便见城下居然有军队正在过兵！　　 军队的军容说实在的并不好，连江阴团练都比不上。行列一点儿也谈不上严明，旗帜也不热烈，营地内喧哗且内外无禁。甚至有许多的小贩挑着蔬菜在营前兜售，营内也没有什么将官约束。　　 士兵的装备非常低劣，只有草牌刀枪而已。甚至许多人看样子连刀枪都没有，不过是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聊以防御罢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兵马？还能堂而皇之的在南直隶地区行军，并且不被百姓所敌视和惊惧。甚至连常州知府、武进县令都允许他驻扎在城下。　　 入了城，正好接着小保八放学回家，朱由桦看小保八好像兴致很高，便把城外大军的事情暂时放下，问起小保八的今日见闻。　　 小保八因为“我的知府（道台）父亲”在书院似乎挺吃的开，出手也大方，从来不扣扣搜搜的，显然在书院很有面子人缘，已经结交了好几个常州本地的小伙伴。　　 现在小伙伴要是有点什么事，基本都会喊他同去，他今天也确实听了一场讲学。讲学的乃是名士“峨山相公”，按小保八的说法，这位峨山相公虽然才将将三十出头，却是崇祯丙子年应天乡举第一名解元，又京报连登黄甲，丁丑科赐进士出身。　　 真乃是名动南直隶的大才子，其家在松江府华亭县，这回是从华亭县去往任所，途经常州城，便应地方的乡老士绅们的邀请，在书院讲学。　　 顺便募款！　　 “募款？募什么款？这位峨山相公要建立书院讲学？”听到小保八这么说，朱由桦到是不稀奇。　　 明末的读书人就这个样子，建立书院，讲学游学，弘扬本门的思想，扩大自己的名声，最后达到布衣卿相的程度。　　 “小爷没有见着城外的大军吗？”小保八歪着头，看向朱由桦。　　 “看到啦，城外的大军怎么了？”朱由桦很难把一个讲学的大儒和带兵厮杀的将官联系在一起。　　 “峨山相公年初回乡，售卖家产，筹措数万金，募集乡勇，全为去往湖广攻打闯献二贼！”　　 “什么？毁家纡难？募兵击贼？”朱由桦听到居然是这般壮举，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哪个松江人会作出如此壮举。　　 “峨山相公姓章，讳旷，字于野，号峨山。”小保八显然对峨山相公很是尊敬，毕竟这位乃是天下第一地狱考区，南直隶乡试的第一名解元。　　 “章旷！”朱由桦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