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闯贼亦克承天府（湖北钟祥）等处，兵威煊赫，众至百万。”　　 王旭摇了摇头，把碗放下，一声叹息。这都是一片战火的湖北地区逃奔回来的行商传来的第一手消息，比官方的邸报来的更及时一些。　　 毕竟湖北的塘报送到京师，再由京师抄送至南直隶，不说能不能过得了正在反复交战的河南、山东、北直隶，就算送到了京师，朱由检看完再下发也需要时间。反倒是不如武进这种交通要隘，下江重镇的消息传得快，这也是朱由桦留王旭在城内的主要用途。　　 “闯贼是不是准备建制称帝了？”朱由桦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　　 “那倒未曾，听闻贼营中哗乱，贼号‘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的罗汝才已被李闯擒杀。”　　 “尔曹逆贼，无信无义，行事便是这般酷烈。”　　 一听是李自成火并罗汝才，朱由桦自然清楚。罗汝才本身也是势力巨大的贼头，自然是不愿意做李自成的属下的，且罗汝才在天下群贼中声威赫赫，李自成容他不下，完全不找任何理由，直接火并杀人。　　 “另外就是湖北总兵钱中选钱本兵败死，湖北巡抚宋一鹤宋抚军城破自缢，”　　 “知道了……”　　 其实这时候是明朝廷剿灭流寇的一大良机，因为李自成据有襄阳，而张献忠也将夺取武汉三镇，到时候这两个大贼头会势力接壤。且张献忠又是不愿意居于李自成麾下的，那么刚刚兼并了罗汝才部众的李自成，必然会拿张献忠开刀。　　 朱由检如果不强令孙传庭出兵攻打李自成，也不催督左良玉攻打张献忠，由着这两位在湖北碰头，并立刻发生矛盾。　　 那么毫无疑问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必有一战！　　 明末的农民战争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李自成去年就有了称帝建国，改朝换代的野心。而张献忠也将自号大西王，并建制设官。这两位起义军首领，将不会再满足于流动作战，肆意抢掠。整个部队的方针会朝着开科取士，征粮收税，明定制度去。　　 两个野心勃勃的大贼头，不论谁输谁赢，都会在内讧中拼尽全力，以求打败对手，兼并其众，号令天下。到时如果只有一方活下来，遭到孙传庭和左良玉的夹击，也极有可能就此覆灭，或者再度潜伏。　　 即使只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的结局。面对孙传庭这般大佬，这两位也极有可能再度被揍的鼻青脸肿，逃遁山林。　　 剿灭了流寇，即使只是一两年的内地太平，那京师里朱由检脖子上的上吊绳就能大大的松开一截，喘上一口长气，集中精力对付关外辽东的东虏。　　 当然啦，这都是朱由桦自己凭空想象的东西。事实就是朱由检即使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在湖北已经相遇了，却仍旧命令孙、左两帅发兵去攻。　　 急啊！　　 这人真的急了！　　 急眼了！　　 算了算了，咱也不当这个家，轮不着咱在这替他急。就算急的头毛都白了也没有用，该死的总归要死。今天不送，明天也会送。　　 “初九啊，趁着现在市面上还有粮食，你取了钱，往外县去多买几船粮食。”朱由桦还是要顾眼前，这上下几百口子都指着自己吃饭。　　 钮埼这边又不事生产，打鱼那根本济不得什么大事，要吃饭还是要靠外购，不买米只能等着饿肚子。根据朱由桦的记忆，湖北湖南这一场仗，起码还要打一年，甚至还要波及江西和广东，还有的打。　　 眼下不准备粮食，到时候想吃都没得吃。没有就是没有，粮食不可能平地变出来。而江南的士绅大地主们也不可能毁掉桑棉种植水稻，反正屁民饿死关他们什么事，他们老爷又饿不死。江北逃难的屁民多的很，这批饿死了正好用下批更便宜的。　　 “怕是不得行！”王旭却摇头。　　 “怎滴？”　　 “袁军门（袁继咸）正在安庆，劝谕左镇兵马往战献贼。但是左本兵拒不应命，并大索民船封锁大江，号称要往应天来就食。”　　 “那厮居然要抢应天！”　　 “不仅如此，左镇还在江上设棚，大小民船，只肖运米粮来回，一概拘留。现在怕是应天都要乏粮了，更别提添买粮米。”　　 “贼子啊！真贼子！”　　 和李自成以及张献忠这两位大贼头相比，这X日的左良玉更是贼头。他手下哪里是什么明朝廷的官军，就特么一帮土匪，一帮人渣。　　 这种人居然还要曲意招抚，留存其有用之处，使得他能为国家效力。你说气不气人，朱由桦没有坐这个鸟位都觉得气，不知道京师城里的朱由检有没有气的想杀人呢。　　 “所以小爷还是另想办法吧，这两月怕是没法再多买粮食了。”王旭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那么多米给他买。　　 “应天那边是什么景况？你有听说吗？”　　 “据说是在大索各门，征出入钱和车马钱，要给左镇凑行军开拔费。”　　 “那厮不是夺了安庆府库二十万了吗？”　　 “说是不够，尚需一百万。县里的朱九说，若是南京筹措不到，苏松常润四府一体同办，均摊左镇兵费。”　　 “……”　　 说不出一个FXXX来，朱由桦竟被左良玉这个屑人给噎住了，连骂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已经是气沮。　　 “对了，听说现在江上左镇雄兵十二万，要是再没有银子解去，就要先取了九江的府库找补一二。”　　 “行了行了，你还是设法去四乡村庄中收买些粮食吧。小鱼，让你爹叫几个人跟着，一道撑船去。”朱由桦不想再听了，这些烂事根本说不完，还是想办法囤积粮米为要。　　 乡下的地主大户家里肯定还是有粮食的，眼下趁他们还没有得到上江武汉三镇的消息，能收买多少就收买多少。若是再过两月，江南乏粮，也许可以以此为基，大大的拉拢太湖上的分散势力，使他们都归入朱由桦麾下听令。　　 或许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