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朱由桦算是看清了,潜伏混杂在难民百姓中的鞑子,率先发难,而后早已攻克沭阳,已然南下至淮水北岸的鞑子大部则飞速赶来。 时间点选择的非常好,冬季日短,三点多发动,白日只剩得一个多小时,凭鞑子的本事可以在这一个小时内彻底搅乱整个北岸。 而北岸的船只,就算有逃散的、沉没的,只要能夺下百十只,那渡过几千鞑子便不成问题。重点就在于此,这年头人多夜盲,夜里走路都不容易,就更不要说夜里横渡黄河和淮水的交汇处了,不能辨明水道,在这样复杂的水文环境中,就是一个死字。 这些船就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更加方便了东虏夺船! 以现在的局面看,东虏的完成度非常高,已经清理出了很大一片空地。除开被砍杀死于原地的百姓,以及自相践踏毙命的之外,只剩下几十个鞑子在控制船只。 至于策马冲来的鞑子,则还在兜圈捕捉百姓。不论是撑船划船,还是攻打淮安所必须的填沟壑炮灰,他们都需要本地的百姓。 所以朱由桦暂时还是没有直面鞑子,可难民拥堵着动弹不得,而东虏很快就会杀来。两三个鞑子的话,朱由桦还有能逃脱的信心,可眼前分明是有数千鞑子,冲突而至,不打下淮安誓不罢休。 这么多鞑子?朱由桦不是赵云,没有在敌军中十荡十决,还能囫囵个的冲出来的本事。 “初九,往北走,不能再跟着向西了!”朱由桦向王初九大喊。 王初九也看出来人都往西边挤,可西边是黄河,南边是淮水,都是绝路。而东面就是数以千计的东虏鞑子,唯有反身往北跑,才有些许逃生的可能。 可朱由桦下决定还是太晚了,那边鞑子已经兜捕了数千人,但是别看数千人,填沟壑是万万不够的。尤其是淮安这样的名城大镇,护城河那般宽阔,城高池坚,不在下面丢上几万炮灰,根本不可能摸着城墙的边儿。 鞑子自然不愿意放过现成的炮灰,拥挤在北岸的难民这么多,正好方便他们捕捉。比攻破城池,再裹挟老幼来的方便的多得多。经历了数百里的持续逃难,辛苦的路程还帮鞑子把身体虚弱的难民都给淘汰了。剩下的都是强壮的,正好适合去扛沙包冲城。 这边朱由桦转身冲突,那边数百骑鞑子已经像是兜捕山林间的野鹿一样,张开了一张巨大的鹿网。朱由桦无奈,抽出双锏,招呼王初九赶紧走。不能让鞑子彻底围上来,而鞑子看到马上奔驰而出的朱由检,也是呼哨一声,分出三骑,前来应对。 敢于反抗的汉人,都属于鞑子准备肉体消灭的那种。既然不肯好好死,那只能我们送你上路了! 冲出来的三个鞑子,看衣甲乃是镶黄旗,只是控马冲来,都不举兵器,显然还轻视朱由桦的本事。至于弓箭,东虏本身是半渔猎半农耕的民族,步射确实很不错,骑射的话还是不如投靠了东虏的蒙古鞑子。 所以三骑鞑子没有一个使骑弓的,只是快马冲来,大声吆喝。 朱由桦和王初九心下着急,身后是数百骑鞑子,虽然人家并不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可是即便如此,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抓住缰绳的双手沁满了汗。 人想走,胯下的马却不愿走了! 一大早从宿迁城南直奔至清河,百数十里行来,只在半路上的三义镇暂歇了一会子。人扛得住,胯下的马却扛不住了。不再愿意带着朱由桦冲突飞驰,只想歇下来。 “走啊!走啊!”朱由桦急的大叫,想沉下心来应敌都不能了。 身后的呼哨声更近了,朱由桦回头一望,三骑鞑子正自奔来,两人手中持长柄弯月刀,一人持长镰刀,道光泛着银光,流露出嗜人的气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爷当心!”在身侧的王初九见状大喊,声音直刺朱由桦的百会。 一声惊呼,把朱由桦身体中原始的那股武略激发,朱由桦并不知晓身后鞑子行到何处,只知道人马踏风而来的撕裂声近在耳边。于是右手的熟铜锏全凭双耳中听闻的一丝略带直觉的斩气之声,猛的纵后掷出,破空声无限放大,又转瞬即逝。 “咄!”的一声,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沉闷深重的坠马声。 成了! 不及细想,朱由桦左手的铜锏,完全不做任何招架阻挡之势,只是按着等齐身高,闭眼向后猛砸而去。 原本已经要斩向朱由桦的长镰刀被突然后砸的铜锏阻止,朱由桦先察觉到铜锏被砸低一截,但是很快就触碰到一块硬中带软的物体,重重后砸的铜锏轻易的敲打上去,朱由桦先是左臂当前感觉一空,随后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鞑子被打下了马,可是斩向朱由桦的长镰刀只是因为铜锏的阻止从脖颈处转移至左臂,如今刀尖直透左臂,不知创下多大的伤势。 最后一骑为两个落马的同伙所阻,战马追及不得,只能舍了朱由桦,下马查看两名同伙的情况。东虏对于救助同一个牛录士兵的奖赏非常丰厚,要是能将战死士兵的遗体带回去,战死者的一半家产都会奖赏其人。 当然为同伙报仇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功,那个下马查看两个同伙的鞑子,口中的哨子吹得又急又快,向本队传递着他们三人遇到一个硬茬子,对付不了的信息。 这时被朱由桦打落下马的鞑子的战马也冲到了朱由桦身边,朱由桦一把牵住,就往远处跑。身后的鞑子听了哨声,立时分出数十骑,追及而来。 大有不将朱由桦当场斩杀,势不回还的气势! 朱由桦看了眼天色,冬日里的黄昏短暂,只要再逃出十几分钟,整个天色就将彻底转暗。到时候,就算是东虏鞑子,也会因为夜间难行而放弃对朱由桦的追杀。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