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堂拿着一个公文包，脚步匆匆回到公寓的住处，把门反锁。然后走到书架前，挪开几本书，露出后边的一个暗格，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本《三国演义》，准备放进暗格中。 　　 他突然察觉什么，动作微微一顿。刚要回头，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己经抵在脖颈动脉处。 　　 欧孝安像头潜伏己久，捕住猎物的兽，在他身后呲着牙：“别动！” 　　 黎少堂身体僵住。 　　 欧孝安命令道：“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黎少堂顺从地伸手，把暗格中一个文件袋拿出来，略略转身，作势要把它递向欧孝安，另一只手却悄悄向怀中摸去。 　　 “劝你别轻举妄动。”水果刀的刀尖陷进黎少堂的皮肤，割破一道血痕。 　　 黎少堂额头布满冷汗，举起手放弃了反抗。 　　 欧孝安缴了他的枪，退后一步，枪口指住他的脑门：“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黎少堂慢吞吞地把文件袋里的材料往外抽，一边无奈地说：“欧孝安，我一首想和你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欧孝安跑了一天一无所获，语气透着困兽似的暴躁。 　　 他夺过材料，看到文件上盖着“极密”的印章，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黎少堂面对着枪口，神情还算平静：“上峰交给我一个任务，这是要用的资料。” 　　 欧孝安翻着材料：“重庆，武汉，太原，长沙，这是各大城市的防空洞布局设计图！你告诉我，你一个生化专员，什么任务会用到这些？” 　　 黎少堂扶了扶金丝眼镜框：“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欧孝安失去耐心：“你说不说？！” 　　 黎少堂镜片后眼神冷淡，说：“你杀了我好了，我死了，静娴也是你的了。” 　　 “你不要扯上静娴！”欧孝安猛地举枪对准他的眉心。 　　 他的手背青筋爆起，最终还是放下枪，把《三国演义》一起装进材料袋拿在手中，恶狠狠说：“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我还要靠你还我清白。我会查出真相，让你作为汉奸，身败名裂地去死！” 　　 欧孝安握着枪向后退，消失在门口。 　　 潮湿的风穿过小巷。覃墨卿靠着满是青苔的墙角，躲在阴影里，看到欧孝安把什么东西塞进外套，紧紧抱着，快步从黎少堂的住处走出来。 　　 覃墨卿悄悄跟了上去。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在小巷中。在一个十字岔道口前，欧孝安突然停住脚步，忽地转身。 　　 覃墨卿赶紧避进角落。过了一会儿探出头，欧孝安己经消失不见。她连忙追上前，在十字路口徘徊西顾。 　　 突然，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覃科长，是在找我吗？” 　　 覃墨卿脊背一僵，缓缓回头，看到欧孝安正拿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 　　 覃墨卿平静地说：“不光是我，重庆站上上下下都在找你。欧孝安，我劝你放下枪，跟我回站里吧。” 　　 欧孝安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既然覃科长想抓我回去，那么在医院里时，你为什么留下那份报纸，暗示我出逃？” 　　 覃墨卿装傻：“什么报纸？你不要瞎说啊。” 　　 欧孝安缓缓念道：“太原人张平阳，十余年无音讯，见报速来信，知情者请告。上海自中路一五弄，二十八号，张静茂。” 　　 覃墨卿打量着他：“你背寻人启事干什么？” 　　 欧孝安眼底焦躁得泛红：“你今天送报纸过来，不就是为了给我传信吗？我记得这应该是接头的暗号！我明白这是有人要找我。但是……我想不起来该如何解码。我要去哪？该见谁？我甚至想不起来这是军统还是日本人，或者是共产党的暗号！” 　　 他脑中似有一头困兽抓挠，握枪的手忍不住颤抖。 　　 覃墨卿赶忙说：“大哥，枪拿稳点别走火啊！” 　　 她凭着之前种种迹象，决定给他一点提示，说：“重庆的地界，军统当然不用这么绕弯子、打暗号。” 　　 欧孝安沉沉打量着她：“所以，要么是日本人，要么是共产党。你覃墨卿跟日本人八杆子打不着，那么你告诉我，你覃墨卿，覃科长，到底是什么身份？” 　　 覃墨卿心中升起戒备，不敢再透露更多，笑了笑说：“你就不用操心我了，还是先搞清楚自己是哪边的吧。” 　　 欧孝安握着枪，向黑暗里退去：“我会搞清楚的。你别跟着我了。” 　　 说完，转身走向湿凉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