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进攻又被打退了，我们再一次守住了阵地。 　　 我们照往常一样，收集日军尸体边上的武器弹药还有食物，我翻出战壕，拿着武士刀挨个挨个划拉地上的尸体，就跟日本武士一样，但我是中国版的。 　　 被我划过的每个尸体背上，胸前都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毫不保留地流出，没有活人能躲过这样的伤势。 　　 在确定没有活着的日本兵后，我招手示意最前排的士兵出来收集装备，地上的三八式步枪、腰间的91式手雷、地上散落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以及旁边副射手口袋里的润滑油和子弹。 　　 我背着七八把步枪，双手还抱着一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这些对我而言来说并不重，至少目前是这样。 　　 回到战壕，我们开始清点武器弹药和补给品，那些打光了子弹的士兵丢下了自己原先的汉阳造或者中正式步枪，选择了弹药较为充沛的日本三八式步枪，马驴儿的副射手也获得了一把新的机枪，他从副射手变为了主射手，但他却需要另一位副射手，来伺候这把比大爷还矫情的机枪。 　　 我翻开腰间的弹药包，里面还有两个弹夹的子弹，很显然这根本不够用，我开始询问周围的士兵，一些慷慨的士兵将自己剩余的子弹送给了我，他们将步枪里的子弹也退了出来，甚至还有汉阳造步枪的圆头弹，当然我不能将这种子弹装进我的枪里，我不想因炸膛而死。 　　 在我不懈努力的讨要后，我收集到了足够的弹药，我将它们一一装在桥夹上，其余零散的则是全放进弹药包里。 　　 在新的物资送来之前，我们大多数人都开始使用日军的武器，尽管这些武器在前一个小时时还在向我们射击。 　　 我们重新拥有了重火力，并且弹药充足，而且不再需要冷却水来给机枪降温，我们拧开日军水壶的盖子，品尝里面的清酒，微醺的感觉一下子冲进了我的大脑，这种酒的度数并不高，喝起来甜丝丝的，并且不辣嗓子。 　　 战后小酌一杯是我们非常渴望的，我们享受着目前的时光，我甚至希望时间能暂停下来，好让我多享受享受。 　　 安逸，久违的安逸，我们盼着的安逸。 　　 每当这种时候，我那些不要脸的袍泽弟兄们总会围在一起吹牛打屁，而我也总是在旁边用一种漠不关心的样子听着他们吹牛打屁，有时候我也会掺和在其中唠叨两句，但基本上他们都把我说的话当做山顶上放的一声响屁。这是我的消遣方式。 　　 当然，我还有许多消遣方式，其中，最让我享受的方式就是调戏李营长，这个打仗时一本正经，平时无话可说的少校营长。 　　 我拄着枪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我的营长，他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尽管他的衣服和他的武器一样脏。 　　 “营长？”我假装小心翼翼的说。 　　 “啊，哦，是叶连长呀，请坐请坐。”他彬彬有礼地说。 　　 我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溅起的灰尘飞向他盘腿坐的膝盖。 　　 “营长大人，您搁着干啥呢？”我用一种礼貌的语气问他，这是我调戏他的第一步。 　　 “我……我在检查自己的武器呢，它们脏了……得擦擦。” 　　 我继续戏弄着他，“哎呦喂，营长这么讲究啊？那需不需要我来帮您呢？”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埋头擦他的枪。 　　 我岂能善罢甘休，于是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营长，你说这仗打完了，你有啥打算没？” 　　 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我，“我啊，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怎么把鬼子赶出上海，赶出中国……” 　　 “那要是鬼子都赶跑了呢？你总得有点自己的想法吧？”我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沉思片刻，“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只想回家，好好陪陪家人。” 　　 “哟，没想到咱营长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呢！这不正好在上海吗，要不我现在陪您去去找找您的家人？”我笑着打趣他。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摆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结巴地回答我：“我的家……离……离这里很远，在咱们后方呢……还有，你不要乱说胡话，我只是敬一份孝道罢了……” 　　 “行啦行啦，我知道，我们营长可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话说回来，等战争结束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比如说找个媳妇啥的。” 　　 “我……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个？”他摇了摇头。 　　 “咋不能考虑呢？您都26了，从这个年龄来讲，孩子都应该会打酱油了，你得抓紧啊！”我继续调侃他。 　　 “你这家伙，越来越没个正形了！”他拿起一块布朝我扔过来。 　　 我灵活地一闪身躲开了，“呦喂，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营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你……你……”他说的更结巴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显得自己更傻，也可能意识到我在拿他说笑，于是，他迅速给自己找了个离开的理由，他就连理由也找的这么傻。“别在这捣乱了，去看看其他兄弟们怎么样了。” 　　 “得嘞！”我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离开时，我还时不时地转过头，发现他仍旧坐在那里，只是更加的手足无措，这让我觉得他异常的木讷。 　　 我回到我的地盘，回忆起李营长手足无措的表情，我很喜欢这个情节，这让我在这堆人群中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优越感，尽管这是我调戏别人后得到的，但，我管他呢？ 　　 “你又去逗李营长了。”一股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想都不用想，是那个成天比我还游手好闲的赵卫国，他又来找我要刀了。 　　 他也一屁股坐在我的身旁，就跟我坐在李营长旁边一样，只是他溅起的灰尘比我高很多，让我不得不咳嗽几声。 　　 还没等他开口，我率先用左手握住刀柄，避免这个小贼偷窃我的“财物”。 　　 “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了？” 　　 “没忘，没忘。”他缓和了自己的语气。 　　 “拿来吧。”我伸出那只盖着我眼睛的右手，刺眼的阳光透过我的眼皮，让我把眼睛闭的更紧了。 　　 其实我当时以为，他不可能在这段时间搞到一瓶洋酒，我信誓旦旦地露出了狡猾的微笑，但他的另一个举动，让我从微笑转为震惊。 　　 他将一瓶酒递给了我，我猛地坐起身，仔细端详这瓶酒，瓶身上的英文拼写着一个单词：朗姆。 　　 “你哪来这玩意？”我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俺自有办法！”他骄傲地说。 　　 我管他用什么办法搞到的，我只管打开酒瓶，一口一口品尝这瓶洋酒。 　　 “连长……您答应俺的……” 　　 我迅速抽出武士刀，扔给了赵卫国，他熟练地用手接住刀柄，仔细端详这把刀。 　　 “自己一边玩去吧，玩完了记得还给我。”我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好嘞！好嘞好嘞！”他兴奋的说。 　　 我隐隐约约能听到刀锋挥舞空气的声音，这是赵卫国享受的声音，他用另一种方式把这个具象化了，而我，我在享受我还没具象化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