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科幻末日 贵女风华:殿下请自重

第一百零六章 天衍四九

  “倒也不必就这么去宋家,沈娘子,钦天监正打发我来请你过去,说是惦记你,让你去看看他,你去不去?”  阿斯兰领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从门外走来,周迅看见阿斯兰就更为头疼,她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恼火:明明是沈家自己的家务事,怎么这些个天潢贵胄、人中龙凤,接二连三的跑过来,真是令人恼怒的不行。  然而就在周芸恼火的时候,那位咬着糖葫芦的小道童却神情寡淡的开口,显得颇为冷静:“师妹,你莫要听这混账小子胡说,师父并未有法旨,只不过是他挟恩,逼得师父派我过来同他找你,好哄人而已。”  “你胡说什么!”  阿斯兰的谎言被当众拆穿,更何况还是当着沈馥同蔺赦,乃至这位沈家续弦,还有那位宋家雏凤的面,也就怪不得这位苍狼殿下这样恼羞成怒,只见他猿臂一抻,拎着那小道童的衣领就把人摔出门外,看着力气极大,沈馥不由得色变:“你做什么!”  她惶急之下就想要向蔺赦宋衿求助,但出乎她意料的,蔺赦毫无反应,反而是轻功远远不如蔺赦的宋衿抬足就要动手,但那小道童却颇为诡异的在空中如同风吹柳叶般翻身,接着稳稳当当落在屋顶上头,像只清绝孤高的鹤,周芸不明所以然,却将阿斯兰当做上门讨债的讨债鬼,暗自窃喜沈馥得罪贵人,嘴巴一张就要开口说话,那道童却不耐烦,一枚山楂被他轻描淡写摘下,毫不客气弹进周芸喉咙里头梗着,径直把人呛得脸蛋通红,才立在屋檐上抻个懒腰,看的沈馥等人目瞪口呆:“贫道不过是变个障眼法,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怪不得藏珠不喜欢你,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明明还是小孩子的长相,出口却是钦天监正的声音,听的沈馥一阵无语,而阿斯兰颇为嫌弃的拍拍手,满脸冷厉神色:“你座下那些小童子可不是什么老妖怪,哪有小孩儿看见好吃好玩的半点不动尘心的?一路上容忍你恶趣味也就罢了,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那童子颇为老成抿嘴而笑,有鹤鸣自远方来,他施施然踏鹤至院中,当着沈馥等人的面变回原先成年男子的模样,看向沈馥的视线却有些复杂:“这西域的小狼崽子虽然在说谎,但我想见你的确是真的,你同我来,咱们细细说,至于这位沈夫人么……”  他一面同沈馥说着话一面冷冷看着周芸,手指轻轻捻动着去除指尖的糖渍,周芸连呜咽都不敢,只觉得眼前人的视线要彻底把她看穿,只能委屈噙泪,瑟缩着立在一边,而钦天监正久久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对沈馥叹气:“怨不得你这样恨她,前世因,今生果,无怪乎此。”  这声叹息很轻,但是落在沈馥心里又重的如同雷霆万钧,她愣怔在原地,好半晌挪不动脚步,那些前世久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以为已经藏在心湖里永久不见天日的记忆,破土而出,锐利又冰冷,刺的她心口发疼,但她仍旧不肯轻易相信,哪怕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有预判,仍旧要以目光相询。  钦天监正轻轻点头,一掌拍在周芸后背,将那颗山楂拍出,周芸满脸怨毒,红着眼圈看着钦天监正的背影,他却毫不在乎,而后当着蔺赦等人的面带着沈馥拐进藏珠院,他明明没有来过沈家,却对沈家的格局却已经了如指掌,软玉等人担心不已,想要跟从,却被沈馥温柔而坚定的拒绝在那片门扉之后,她眼尾湿红,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干净,脊背死死抵着门板,像是脱水的鱼:“您…怎么知道的?”  “同类相知,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你上辈子所托非人,这辈子却幸运如斯,说吧,你同老四上辈子是个什么情况,本该断绝的姻缘,又重新缠在你身上,倘若处理不清楚,祸及小九,哪怕要拼个神魂俱灭的下场,贫道也要亲手除去你!”  先前还对沈馥温声细语的钦天监正,在这个时候展露出无情的本质,他从上至下俯视着沈馥,就像神灵俯视着人间,沈馥手掌沁出冷汗,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对自己好的人里,还有像钦天监正这样,是因为蔺赦喜欢她,才这样对她好的,这种认知出现后,钦天监正前后变化给她带来的冲击,瞬间平静下来,她长长的吐出口浊气,细汗已经濡湿鬓发,那双明亮眸子此刻定定的看着钦天监正:“既是同类,那师父又是怎么回事?倘若没有把柄在手,恕徒儿难尊法旨。”  沈馥将两个人之间虚薄的师徒情分拿出来说话,于谦逊里又带着倔强,钦天监正冷厉如华山冬雪的眼在此刻掠过几不可见的笑,宛若鹤鸣千山,转瞬而逝,他立在沈馥面前似不老松:“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须知天道亦有缺憾,人有精魄,偏执则长存天地,不入轮回。”  “…而你我,就是天衍四九下残余的天机产出的产物,轮回是规矩,久久不入轮回就是有悖伦常,因而得重头再来的机会,你今世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上辈子的因果本该断绝,却又缠绕在身,能入轮回,又是幸事,至于贫道…”  他的话头骤然停住,眼里弥漫出浓到化不开的悲哀,像是雾气,朦胧住沈馥的窥伺,一字一句,像是从齿尖溢出:“心爱之人永生无望,怕是永不入轮回,要做个不住重来的孤魂野鬼罢了,如此,你可愿说明?”  沈馥再次被惊诧笼罩心神,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哪怕是天子,也对眼前人这样毕恭毕敬,明明是少年人的皮相,却好像已经看透人心,明晰清楚,得知前因后果后,她有些敬佩眼前人:一个人不停的重来,追逐着泡沫般的希望,却次次失望,这种唾手可得,却在眼前化作镜花水月的痛,足以把人逼疯。  但眼前人没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清楚她上辈子的某些事,也许是在这种痛苦的更迭中获得的好处,但跟痛楚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而他却能保持灵台清明,论这份能耐,她自愧不如,再想到眼前人对蔺赦的回护,沈馥不再犹豫,将所有事项娓娓道来。  月上柳梢头,沈琛得知宋衿蔺赦同钦天监正在沈家,自然是好饭好菜招待,那些菜肴却连藏珠院的门都没能进,而是孤零零的被挡在门口,寂静的变冷,在门外的几个人都担心的不行,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阿斯兰虽然在某些时候看着是个铁憨憨,但是实际上,身为西域的王者,在这种时候,他比蔺赦还能沉得住气,而在几个人焦急的视线里,藏珠院的门终于打开,沈馥面色苍白的走出门来,却不看蔺赦,而是苍白着脸色低声吩咐:“软玉,再去弄份饭食,伺候我洗漱,松亭芳主,送客。”  竟是没有同蔺赦解释的意思,此情此景落在阿斯兰眼里,自然勾起他某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而蔺赦却没有心思管阿斯兰如何想,只是面色焦急的伸手想要攥住沈馥的手腕,沈馥却好像有先见之明,身子侧开,躲过身侧这人的行动,满脸疲惫:“烛照哥哥,替我送送九殿下。”  她连蔺赦的表字都不叫,疏离淡漠到极点,蔺赦心下大痛,伸手就想再次追逐,却被宋衿阻挠,他不是什么煽风点火的人,却也没圣人到在这种时候会帮着蔺赦,他只是面色冷淡的挡住蔺赦:“回去吧,藏珠不想见你。”  蔺赦眼角赤红,眼睁睁的看着沈馥的背影在宋衿身后逐渐消失,那片衣角好像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只能不甘愿的垂手,这种无力感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感官里,他有些心痛,而钦天监正的身影却再次如鬼魅出现,要说蔺赦也是个成年男子,他却像拎着鸡仔般,将蔺赦与阿斯兰拎起,直接丢进藏珠院,沈馥惊慌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师父!”  “师什么父,这档口你不跟他解释清楚反而是害他,还有这个小狼崽子,我跟你说的事你自己跟他讲,别到最后都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四个字锤在宋衿心头,他的视线同钦天监正对接,却意外的发现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钦天监正满头青丝里,夹杂着根根白发,看着令人颇为心疼,而那双眼如古井深坛,看的他心头发冷:“倘若你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就同贫道过来,你这个表字当真是没取错,烛照藏珠,倘若没你,里面那个丫头,哼…”  宋衿不敢多想,从小到大几乎形成本能的只有一件事,保护藏珠,这是他融入骨血的习惯,也是他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坚持的事,如今得知藏珠可能不得善终,有性命之虞,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他的视线落在藏珠院上,很快又收回,跟着钦天监正踏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逐渐被吞噬着身影,一去不回头,毅然决然,而沈馥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今晚,到底有多少人会因为她而改变轨迹,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一点天机就这样开始悄然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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