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有朋自远方来
“那是夫人的外甥,说是来京城里求学开开眼界的,一个人过来竟也没有带什么仆从,只是这脾气实在不太好,表郎君,您可是来找大姑娘的?正巧,大姑娘这些日子里,在正院学习中馈,夫人贸贸然让那位表公子进去,怕是要冲撞姑娘,您快去看看,护着点大姑娘才好。” 接待宋衿的并不是两位管家中的一位,而是当年随着宋行云嫁进沈家的陪嫁老人,自然是心向着沈馥的,如今看见宋衿过来,忙不迭的就嘱咐催促着,要让宋衿赶快过去,免得让沈馥受委屈,而宋衿听闻周芸的行事,也不由自主皱紧眉头,他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后宅之事,却也知道男女有别,倘若要见面,也断然没有这样鲁莽冲突的,再想到周芸同沈馥的关系,宋衿那对跟宋肇如出一辙的羽玉眉就颇为好看的皱起。 “多谢老丈,我这就赶过去,藏珠倘若有什么事,您大可去长宁街那边找我,我随时都在的,藏珠同正院总是要多加小心才好,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劳您了。” 宋衿君子端方,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忘道谢,匆匆忙忙的就往正院跑,手里头的节礼都还没放下,就操心着要去见沈馥,而他刚到正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颇为浪荡的动静:“原来这就是沈家表妹,听说表妹你尚且没有婚配,不如同我结秦晋之好如何?也算郎才女貌,再者我家颇为殷实,正适合你这种被宋家退婚的官家小姐,你可不要眼高于顶,错过好姻缘才是,更何况如今你我私下见面,倘若你不同意,明日京城里都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些话进入宋衿的耳朵,令他怒不可遏起来,在他心里,藏珠永远都是干净高贵的女子,如何能够被这种污言秽语玷污名声?更何况这哪里是正儿八经的求取,分明是在调戏青楼女子的语气,堂堂男子,竟然用女儿家的名声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宋衿登时就按捺不住,径直推门进入,但见个面色青白,身体消瘦,明摆着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男人,已经把沈馥逼到墙角,他更是恼怒不已,节礼也顾不上,直接丢开,那双练过武的手,径直伸出抓住对方衣领,也不管会不会伤人,径直将人拖开,冷声道:“哪来的泼皮破落户,难不成不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在你眼前的是良家姑娘,你又是什么货色,岂敢如此!” 宋衿当真是恼怒到极点,半点风度也不管,然而令他更为愤怒的还在后面,被他拎着衣领的这位男子眯着眼打量他以后,竟然嘻笑出声:“原来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看见如此美色,你想分一杯羹?也好,等我同她成亲,你给我一千两,这位佳人就给你用一晚上如何?不亏吧,毕竟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拿一千两给我,我拿去吸五石散,岂不美哉?兄台,大好的生意,你不要昏了头!” 言语中颇为看不起沈馥的样子,这更是彻彻底底踩到宋衿的雷区,平日里性子温柔颇好说话的宋衿,这档口竟然也不管沈馥就在身边,径直提起拳头就要打人,早就派人盯着这里,要抓沈馥当场的周芸听说宋衿要动手,哪里还有不怕的,收拾沈馥在沈家当然可以,毕竟是后宅的事情,但是宋衿不同,人家如今有官职在身,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能跟沈琛同朝,倘若宋衿动手打人,当真是有理都没处说,更何况这并不算有道理,因而眼见着宋衿就要动手殴打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的时候,周芸终于姗姗来迟:“宋郎君手下留情,这是妾身不成器的外甥,总要给姐姐一个交代,不好轻易挨打的。” 宋衿对于周芸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带着蔑视来看这个自己姑父的续弦,毕竟他是官家子弟,而周芸出身不好,说到底差的太远,而这会儿周芸出来阻挠,当真是火上浇油,但见宋衿冷笑出声:“夫人有个好外甥,当街纵马险些撞倒本官,又对良家女子口出秽言,这桩桩件件是什么罪名,夫人倘若不清楚的话,本官不介意带着夫人去京兆尹,咱们当堂说个清楚明白,如何?” 周芸心头发苦,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想速战速决做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折腾出这种事情,宋衿到底有多护着藏珠院那个小蹄子,周芸心知肚明,当初守灵的时候想要刻意弄死沈馥的就是她,却万万没想到被宋衿救下来,当时才多大人,就有那种勇气保护沈馥,如今更不必说,她想过又想,还是不舍得让自己这个当做棋子的外甥出事,只能开口委婉求情:“宋家郎君,这件事实在是没办法的,还请您手下留情,放过他,如何?” 这边还没处理完,那边蔺赦又因为惦记着沈馥,想要邀请沈馥前去赏龙舟而过来,却正巧看见宋衿这副姿态,他同宋衿多年好友,几乎都不用多想什么,就能够猜到宋衿究竟是为什么这样生气,因而也骤然冷下脸来,眼见着就要没办法收场,之前匆匆忙忙转到屏风后面躲避的沈馥却在这个时候出来阻止这两人继续,她知道,周芸如果今日出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与其让周芸另寻出路,不如她死死捏住这条路,有备无患:“烛照哥哥,我没什么大事,你放开他吧,今日是端午节,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九殿下,有何贵干?”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母妃让我接你入宫说说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其实淑妃也是知道这对小男女最近在闹脾气,而且也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不对,所以才打发蔺赦过来邀请沈馥,想要让沈馥进宫陪她说说话,顺带缓解缓解自己儿子犯下的错,但是沈馥这些日子十分不待见蔺赦,哪怕蔺赦今天用淑妃娘娘来说话,她也是冷面无情,根本没有答应的想法,反而转头同宋衿说话:“还请九殿下回禀淑妃娘娘,臣女这些日子忙于学习中馈,实在是没有空闲,烛照哥哥,我许久不曾去宋家看望舅舅舅母,你有空没有?” 这就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蔺赦心头委屈,偏偏好死不死的又看见那个被宋衿丢在地上,仍旧神志不太清醒的男人,登时就想泄愤,他在京都处理治安也是处理过的,眼前人明摆着就是吸过五石散还上瘾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好当着沈馥的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觍着脸凑到宋衿旁边试图商量:“烛照,我也许久没去看宋先生,你看今天端午佳节,你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也想去看看他老人家,你说怎么样?” 宋衿颇有君子成人之美的风度,他聪慧过人,当然也看得出眼前两个人就是在闹别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相信蔺赦绝对没有做对不起藏珠的事情,因而也就想帮衬帮衬,但是还没开口,沈馥就像看穿他们两个所想般,不紧不慢道:“倘若九殿下同去,我是万万不敢去的,免得又有什么沙场上为九殿下肝脑涂地的兄弟家属,跑出来指责我狐媚,不配做某人的正室,为我名声着想,还望九殿下见谅。” 这话说的掐尖带酸,听的人牙疼,但听沈馥这么说,宋衿也算大致上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蔺赦,说起来庄子上那一家三口他是清楚的,也早就提醒过可能会出事,偏偏某个铁憨憨不听他说话,还非要说自己不会有心仪的女子,心里只有家国天下,现在可好,现世报应。 虽然宋衿有些幸灾乐祸,但是也不忍心看着蔺赦这样难过,更何况他知道自己的藏珠表妹,像只狸奴,生气的时候的确不太好哄,只能顺毛来,于是宋大公子哥儿轻咳出声,轻声细语,带着点哄骗意味开口说道:“那庄子上的丫头我也知道的,倒也不是宥民有心骗你亦或者偏袒,实在是他某些方面不太灵光,当年那一家三口刚同我见面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那女子不太安分,日后是要让他心上人不舒服的,谁知道这家伙半点不怕,说什么他万万不可能有心上人,让我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如今也算现世报,藏珠,你莫要斤斤计较。” 宋衿这么一解释,沈馥心里的确舒服不少,却仍旧不肯轻易饶过蔺赦,说起来蔺赦也是有些恰逢其会的可怜,上辈子沈馥过的辛苦,哪里有这种向自己情郎撒娇弄脾气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沈馥怎么会轻易放过,但见她黛玉眉稍稍抬起,显得颇为娇气:“谁难过?我凭什么为个傻子难过?谁又生气了?烛照哥哥你莫要胡说八道,再不去收拾马车,我真的不肯去宋家,到时候就跟舅舅舅母说,是你故意为难,不肯放我过去,你看看到最后是谁吃亏。” 沈馥这样算是退步,也算不打自招,宋衿与蔺赦皆是心知肚明,深感沈馥闹小脾气颇为可爱,但是两个人谁也不敢直接笑出声,只是分头去处理,眼见着沈馥就要答应,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