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还没亮,谢锦词就起床更衣梳洗。 她打算出府托人找些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舅舅现在何处。 谁知刚走到檐下,就看见谢晚筝拄着拐杖,满脸狰狞地快步走来,“谢锦词,你给我站住!” 她大约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黯淡,“你舅舅谋反,我算是被你们彻底拖累了前程!你说,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谢锦词目光复杂。 她觉得谢晚筝大约脑子不大好使。 她淡淡道:“享了那么多年富贵,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堂姐,你自己认了司马府做家,大难来临时,又怎么敢奢望全身而退?” 谢晚筝胸口起伏得厉害,“那我的太子侧妃呢?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她眼神炽热。 谢锦词实在不想打击她,随口道:“等舅舅东山再起时,可能会有机会。” 谢晚筝的乳娘桂嬷嬷也被抓走,她失去了主心骨,谢锦词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她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谢锦词,咱们早上吃什么呀?你以前做过婢女,应该会煮饭吧?你快去煮,煮好了送到我闺房就好。”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谢锦词摇摇头,径直去了府外。 来到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举目无亲。 她又不好意思去沈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忽然想起萧幼恩。 幼恩的父亲深得皇上器重,如果向他打听,应该能打听到舅舅的去向吧? 可惜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走去萧府。 上京城实在太大,走到萧府已是午后。 萧幼恩亲自迎她进府,听了她的来意,立即笑道:“锦词你放心,我今儿早上听说咱家被抄,马上就跟父亲问了公公和夫君的去向。” 公公和夫君…… 谢锦词讪讪。 “父亲说我公公和夫君虽然被流放边疆,但圣意难测,究竟是真流放,还是让他们去边疆建功立业,很难说。毕竟,没有哪个大臣被流放时,还能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支军队的。” 这哪是流放,分明是出征。 谢锦词眼眸微动,想起从前在史书上读过的典故。 前朝皇帝特别中意一位皇子,想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让那位皇子将来能够稳固朝堂,他特意在自己在位时,把一位能够安定江山的肱骨大臣贬谪到山旮旯里。 等将来那位皇子坐上皇位,再以新皇的身份,把那位大臣召回京城。 如此大恩,那位大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新皇。 谢锦词端坐在大椅上,暗道如果当真如她猜想这般,那么不知朝中哪位皇子,能够得到皇帝这般照顾?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舅舅和兄长无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和萧幼恩说着话,萧敝言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他被京兆尹拖进天牢,还是陆景淮捞他出来的。 他乐呵呵地坐到谢锦词身畔,“词儿,我听闻昨夜沈长风抄了你的家?” 谢锦词知道他大概是好意询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笑得实在是太开心了。 开心得让她想捶他。 她淡淡“嗯”了声。 萧敝言咳嗽一声,脸颊浮上红晕,柔声道:“既然家被抄了,想来口袋里也没什么银子。不如你住进我们萧府,吃香喝辣,我包养你!” 对谢锦词有心思的,从来不只是沈长风和陆景淮。 当年的小书童,后来的沈家姑娘,现在的司马府落魄千金,他萧敝言都很喜欢啊! 谢锦词脸色却有些难看。 什么叫包养? 浑浑噩噩如萧幼恩都察觉到她不高兴,连忙拿胳膊肘捅了下自己堂哥,却被萧敝言拍了下脑袋。 兄妹俩暗暗斗殴,谢锦词起身,笑得有些勉强,“不劳萧公子费心,我告辞了。” 萧敝言连忙起身追她,“词儿,你不用放不下面子,我说要包养你,也不是白养你,你可以给我做妾的!我寻思着我真缺一房小妾!” 谢锦词小脸僵硬,步履更快。 “诶,你别走啊!” 谢锦词离开萧府,惆怅地走在长街上。 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望向长街两侧的包子馄饨摊,忍不住摸了摸饿瘪的肚子。 “香喷喷新出笼的包子咯!” 摊主吆喝着打开蒸笼,肉包子的香味儿立即弥散开。 谢锦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吃…… 几枚铜钱被扔进摊主的钱盒里,“来两个包子。” 来人身姿高大修长,侧脸俊美白皙,一粒朱砂痣点睛似的艳丽邪肆,不是沈长风又是谁。 谢锦词抱着肚子,立即面无表情地离开。 然而她腿短。 沈长风捧着热乎乎的纸袋,轻易就追上了她,“这家包子皮薄馅儿鲜,妹妹闻闻,这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鲜嫩极了。” 谢锦词捂住耳朵。 她很饿也很馋,却不肯在沈长风面前丢了颜面,所以只能悄悄儿地把口水咽回去,不叫他发现。 沈长风笑容温柔,咬了一口包子,赞叹道:“果然好吃!妹妹瞧,这肉馅儿鲜香不腻,汤汁浓郁,入口即化。” 他三两口吃完,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剩下的那只肉包,“妹妹吃不吃?” “嗟来之食,我才不吃!” “不吃正好,我给狗吃!” 沈长风正要把肉包子扔给街上的大黄狗,却被谢锦词一把抢过! 少女紧紧抓着大肉包,小脸上是豁出去的神情。 反正在沈长风面前已经丢过很多脸,再丢一次又何妨? 她饿极了,站在街边大口大口咬食起肉包子。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少女并未上妆,面色有些苍白,吃东西时特意躲到一道酒旗后,似乎是不愿让过往路人看见她。 而她漆黑卷翘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瞳眸里的湿意。 他如珠如宝的小酒儿,自幼聪明可爱,何曾这般狼狈过? 都是容家的错。 漆黑眼底闪过杀意。 在谢锦词吃完时,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角的肉汁,“吃饱没有?” 谢锦词双手拢在宽袖里,点点头,又摇摇头。 目光躲闪,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面前的男人。 她害怕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见轻贱,看见讥讽。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带她踏进旁边的酒楼。 谢锦词自始至终低着脑袋。 她看着两人的手。 男人的掌心宽大又粗糙,紧紧牵着她的小手,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暖意。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 沈长风带她上楼时,突然察觉有热乎乎的液体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男人心头一凛。 至始至终,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身后的女孩儿有多么倔强,有多么爱面子,又有多么脆弱。 他给她点了满满一桌菜,付过银钱就离开了。 他还要进宫。 谢锦词独对满桌菜肴,终于泪如雨下。 皇宫,御书房。 沈长风踏进门槛,瞧见皇帝正独自对弈。 他请过安,皇帝笑道:“陪朕对弈一局。” 两人对面而坐,沈长风随意落子,“越国言而无信,撕毁盟约转而投靠西蝉女国,听闻皇上有意派兵问罪,微臣想请旨出征。” 他看着棋盘,皇帝却看着他。 坐在窗边的年轻人,眉眼秀丽,肌肤白皙。 像极了那个女人。 他淡淡道:“沙场上刀剑无眼,你又年幼,朕不同意你出征。” “臣已是弱冠之年,哪里算得上年幼?”沈长风轻笑,“微臣是真心实意想请旨出征,为大戎建功立业,还请皇上允准!” 皇帝皱眉。 沈长风干脆起身,朝他单膝跪下,拱手道:“请皇上允准!” 皇帝皱眉,“你的脾气实在倔强,像极了朕的一位故人。” 沈长风沉默。 过了很久,皇帝终于松口,“覆卿,朕不需要你建功立业,也不需要你杀多少人。朕会把风观澜手下的十万将士交给你,所以你活着回来就好。如果,如果你真有本事重创越国,朕封你为异姓王。” 沈长风眉头一挑。 皇帝亲自把他扶起来,“你在沈家乃是庶出,朕可否问一句,你娘亲姓甚名谁?” 御书房端严古雅。 用铁血手段登基的帝王,素来威严冷漠。 可此时此刻,沈长风却根本无法忽视他眼底的深情与思念。 他坐到榻上,拈起一颗棋子,“母亲是江南小户人家的船女,多年前就已去世。” 他撒了谎。 “船女?” “是。” 房中静寂,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沈长风看着棋盘,皇帝的棋子早已走得乱了套。 他在想什么? 他与他娘又有什么关系? 这盘棋终究无法再对弈下去,皇帝一手捂住双眼,示意沈长风退下。 沈长风行过退礼,退至门槛边时,却听到皇帝淡淡道: “凯旋之后,回来给朕说说你娘亲的故事。” “是。” 上京城的酒楼里,谢锦词吃不完那么多菜,于是请掌柜的帮她打包,打算带回府留着晚上吃。 掌柜的笑道:“姑娘,打包费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谢锦词惊讶。 怪不得人人都说上京物贵,随随便便打包下就要一两银子,从前她做婢女时,一两银子够她花好几个月了。 她纠结地望了眼桌上那些好菜,到底舍不得浪费了,腆着脸道:“替我打包吧,帐记在禁军统领沈长风头上。他在朱雀街街尾有一座小别院,你可以派人去取。” “好嘞!” 谢锦词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孤零零走在回司马府的路上。 皇上好歹顾念着多年君臣情分,没收回那座府邸,她也算有个容身之所。 府里空荡荡的。 她来到外祖父的院落,谢晚筝坐在檐下台阶上,正哭得厉害。 抬头看见谢锦词,她立即捞起拐杖指向她,“谢锦词,我让你做早膳,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饿了一天,都饿哭了!” 【《锦绣青梅》】之238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238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238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238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的娇躯。豆蔻年华的少女,寝衣宽松,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看见她白腻纤细的脖颈,还有宽大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两痕雪白。把玩起来,不知是何等滋味儿。男人眼底狼光闪烁。寻常男人在他这个年纪,通房小妾已经纳了一堆。偏偏他等着某人长大,连肉都没尝过,就偶尔吃些肉渣子,可把他饥渴的……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谢锦词打心眼儿里有些怕。她不肯叫他抱着自己,抱着软枕缩在角落,小脸正经,“舅舅和兄长去了边疆,家中没有做主的人。嫁娶之事,还是日后再谈。”沈长风眼睛一...... 下二章预览:...风真真和风香香都要成为容家的媳妇了,真是气死我了!”谢锦词面无表情。司马府倒台,老夫人和二房三房都是推手,容家必定许诺了他们好处。风真真和风香香成为容家的媳妇,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惊讶的?她正要离开,老夫人带着二房三房的人过来了。老人家摸了摸那些聘礼,笑得合不拢嘴,“老话说福祸天定,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人啊,就算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但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大婚当天被退婚,啧啧,多丢人?”谢锦词面无表情。老夫人喜滋滋地搂了自己两个亲孙女,“......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甚至有点想笑。幸好容折酒没继承他老子的性子。他想着,又抬眸望向沈长风。他穿鸢尾蓝绣银锦袍,袍身上的大蟒威仪赫赫,巴掌宽的金腰带衬得他玉树临风,风姿卓绝。那张脸……眼睛是大戎皇族特有的桃花眼,只是更多几分媚意,上扬的眼尾像极了那个女人。即便上过战场,肌肤也仍旧白皙,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怎么都晒不黑。左眼尾一粒朱砂泪痣平添艳色,天生带笑的唇形与她如出一辙……皇帝眼底情绪涌动,却很快按捺住。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覆卿,昨晚你在什么地方?”沈长风微笑拱手,“回禀皇上,臣昨夜歇在朱雀街小别院,谢姑娘与臣同榻而眠,可以为臣作证。”说完,余光看见容折酒垂落的手攥紧成拳。他笑容越发无辜,“皇上,昨晚发生什么了吗?容丞相哭得这么厉害,莫不是容夫人驾鹤西去了?”“你——”容丞相气得捂住心口、浑身发抖,指着沈长风半天说不出话。容折酒冷冷道:“瑾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夜你闯进容府想杀我,杀人未遂,于是羞怒之下放火烧了容府。天子脚下,你意欲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沈长风挑眉,“...... 下七章预览:...她当着谢锦词的面翻开册子,“姑娘瞧见没,这可是老奴独门珍藏的好东西!你学会了上面的内容,就不愁新婚之夜夫君不喜欢你!”谢锦词望着册子。这玩意儿在临安城时,萧幼恩曾经偷偷带进女学,给她和思翎看。虽然换了封皮,但里面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不学!”她掉头就往床帐里钻。两名侍女一把揪住她!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姑娘以为你嫁的是什么人家?不学也得学!”谢锦词被摁在桌边,浑浑噩噩地学了一下午。学完之后,她还是有点收获的。......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写信给她侄女,也就是我表妹,请她赴京。”谢锦词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林姨娘想撮合你表妹和沈长风?”“是。林姨娘惦记上的,是瑾王正妃之位。”沈灵兮无奈地笑了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有些防备。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她起身离开。谢锦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沈长风果然为老太太操办了盛大的寿宴。帖子雪片般飞到上京城贵族家中,就算只是五等小官,也都收到了邀请。人人都知瑾王非常看重他的祖母,所以携带的礼物非常贵重,皆以补品和珍......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第二日。 天还没亮,谢锦词就起床更衣梳洗。 她打算出府托人找些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舅舅现在何处。 谁知刚走到檐下,就看见谢晚筝拄着拐杖,满脸狰狞地快步走来,“谢锦词,你给我站住!” 她大约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黯淡,“你舅舅谋反,我算是被你们彻底拖累了前程!你说,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谢锦词目光复杂。 她觉得谢晚筝大约脑子不大好使。 她淡淡道:“享了那么多年富贵,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堂姐,你自己认了司马府做家,大难来临时,又怎么敢奢望全身而退?” 谢晚筝胸口起伏得厉害,“那我的太子侧妃呢?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她眼神炽热。 谢锦词实在不想打击她,随口道:“等舅舅东山再起时,可能会有机会。” 谢晚筝的乳娘桂嬷嬷也被抓走,她失去了主心骨,谢锦词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她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谢锦词,咱们早上吃什么呀?你以前做过婢女,应该会煮饭吧?你快去煮,煮好了送到我闺房就好。”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谢锦词摇摇头,径直去了府外。 来到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举目无亲。 她又不好意思去沈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忽然想起萧幼恩。 幼恩的父亲深得皇上器重,如果向他打听,应该能打听到舅舅的去向吧? 可惜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走去萧府。 上京城实在太大,走到萧府已是午后。 萧幼恩亲自迎她进府,听了她的来意,立即笑道:“锦词你放心,我今儿早上听说咱家被抄,马上就跟父亲问了公公和夫君的去向。” 公公和夫君…… 谢锦词讪讪。 “父亲说我公公和夫君虽然被流放边疆,但圣意难测,究竟是真流放,还是让他们去边疆建功立业,很难说。毕竟,没有哪个大臣被流放时,还能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支军队的。” 这哪是流放,分明是出征。 谢锦词眼眸微动,想起从前在史书上读过的典故。 前朝皇帝特别中意一位皇子,想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让那位皇子将来能够稳固朝堂,他特意在自己在位时,把一位能够安定江山的肱骨大臣贬谪到山旮旯里。 等将来那位皇子坐上皇位,再以新皇的身份,把那位大臣召回京城。 如此大恩,那位大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新皇。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