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强烈的震感下不自觉地蹲下身,紧紧的身边人抱在了一起。 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小区,广场四周的井口随即隆隆颤动,一道道水柱冲开井盖喷薄到空中。临湖的水岸倾塌下去,岸边三栋四十几层的高楼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互依靠着倾覆在地上,颀长的身体摔成几节。 巨大的地面裂隙如同黑色的闪电,从广场西北角延伸向三百米之外的高层住宅楼,裂隙最宽处足足有三米,将沿路的车辆、灯杆和植被毫不留情地吞噬进血盆大口,然后像掰开一块面包似得毫不费力地撕开了正前方钢筋水泥的建筑,破碎的楼宇伴着砰然巨响倒向广场,碎石肆意溅落到整个广场上。地震愈演愈烈,巨大的裂隙开合又关闭,用大地无可比拟的力量将汽车和灯杆挤压进身体里,合口处仅仅隆起一道突兀地愈合线,完全再也找不到陷落物的痕迹了。下一波能量到达,裂隙又张开,就好像一张嗷嗷待哺的饕餮大嘴向地球寻求哺乳。 眺望城市中心地带,阵阵烟尘漂浮到空中,那是无数建筑倾塌时溅起的尘埃。 遮天的飞鸟再次腾空而起,聚集成庞大的鸟群盘旋鸣叫,久久不肯降落。 地震主震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小时,天空静止于凌晨灰黑的颜色,再也没有亮起,浓云遮蔽了昏黄的日光,暴雨转瞬倾盆而下。 “找辆车躲躲!” 宁予还记着呼吸器怕水,忙领着大家将东西搬上了路边的一辆商务车。 秦奇为难道:“我们必须搬到一个足够高的地方,这两个氧气瓶支持不了咱们八个人到下午!” 宁予答复:“刚才的地震烈度太强,又是垂直震感,这意味着这座城市就在地震中心地带。这么强烈的地震,肯定还会有余震,这里的建筑都不再适合长久居住了。” 这个小区用了最顶级的建材,足可以抗击八级地震,却依旧被震塌了几栋楼,余下的楼宇也都震出了一道道裂隙,更不用想市区那些房子会是什么状态了。 这种情况下,大家不禁有些慌乱,王毅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最好去一个高层比较多的地方,例如省会城市,省会的建筑肯定比这里更高,存留下来可以生存的建筑也就更多,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幸存者。” 甘澜撇嘴:“省会?桂城?那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哦,我是说高铁。” 王毅思考道:“高铁是电力的吗?” 甘澜瞪眼睛:“玩大了啊,就算是用电的你会开吗?” 宁予作为电气工程师,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高铁的确是电力的没错,动力来自架空接触网,不过你想开高铁的话,要先想个办法运作一个发电厂,再运作一个变电所,好像有一丁点的难度,我们还是换个思路吧。” 东北平原鲜有山脉,一马平川,地广人稀,城市之间是漫无边际的田野,从禾城到桂城决不可能凭脚力步行到达。 王毅经过深思熟虑,竖起一根手指:“那我们就剩下两个选择了,第一,最快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坐飞机。” “等等我给你订一张机票。”甘澜装模作样地竖起右手大小拇指比在耳边,点点头又放下:“那什么,飞行员都死掉了,真对不起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王毅弹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现在马上开始修仙,争取一个小时内筑基成功,两个小时内练出元婴,三个小时功力大成,中午之前渡劫成功,然后就可以御剑飞行到省会。这个方法比较简单,推荐!我们毕竟这么多人在,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大家就都得救了。” 甘澜赞许地点点头:“哎,这个方法可操作性很强,不愧是我大哥!” 王毅腼腆地抱拳谢了:“过奖过奖!” 秦奇斜了一眼两个人,懒得开骂,她问宁予:“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现在是秋冬季节,东北这边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高空风向持续几个月都会很稳定,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去省会桂城。” 甘澜探头过来:“利用这个,踩着仙剑?” “嗯,我很期待你渡劫成功那天,带着我踩飞剑旅行,加油努力吧!”宁予笑着答她:“但是现在我们还是保守一点,像普通人类一样乘热气球好了。” 宁予说着指向外面两只灯杆间的宣传海报,这两只灯杆因为地震而歪歪斜斜,海报被大幅张开,只见上面是一群大人和小孩仰头看着一只五彩斑斓的热气球,旁边用夸张地字体写着:翡翠杯全国热气球大赛,十月十日挑战极限! 这原是地产商为吸引眼球搞的冠名活动,吸引来的都是国内一些业余热气球爱好者。因为灾难开始是九月末,热气球大赛临近,这些气球现在很可能就在禾城本地存放着,只要找到这些热气球,宁予肯定有办法把它们搞到天上去。 计划订下,实施起来却还要等雨彻底停下来,好在这边秋季干燥,地震雨即便下也不会持续多久。 几个人不能长久住在车里,只得忐忐忑忑登上一栋看起来损毁不十分严重的楼,连氧气瓶都没敢摘,只关掉气阀摘下面罩,就这么绷紧神经等待雨停。 一直熬到晚上,大雨方停,甘澜马上出发去了小区门口的售楼处,拆下二楼办公室所有电脑的硬盘,王毅则冒险回到他们的暂居地取回了笔记本和蓄电池。 宁予拿到这几样东西,用转接线将硬盘连接到笔记本上,一个硬盘一个硬盘地检查过去,果然在其中一个硬盘上看到了名为“翡翠杯热气球大赛策划方案”的文件架,里面有一份很详细的excel表格记录着热气球大赛的详细日常安排,果然9月20日运营方就已经从全国各地周转了八只热气球到禾城,目前便存放在嘉禾会展策划中心的仓库里。 宁予算了算:“他们租借的热气球荷载是四人,孩子不算在内,但要加上氧气瓶和必需品的重量――我们一共需要两只气球。热气球起飞的最好时间是早晨或者傍晚,那么大后天早上就出发吧。我和甘澜带上孩子还有病号一组,你们再一组。” 大家对这个分配到没有异议,只王毅问:“今天晚上为什么不行动?” 宁予笑笑:“我觉得你们这么聪明,明天一天就能学会热气球的操作原理,还有各种高度计和风速计的使用方法。后天白天我们要在最近的气象站点做点准备工作,找个风向探测气球,测一下起飞当天不同高度的风向――热气球不能调整方向,我们只能靠找不同大气层的风向来稳定航向。当然隔壁城市的数据是没有了,能不能活着到那里就看运气吧。” 会展中心是平地一座二层楼,不满足起飞的条件,因此几个人只能别出心裁,另辟蹊径。 宁予放飞气象探测气球的时候,王毅选准了就近的高压线塔,从会展公司找出剪线钳,爬上去剪断了一根高压电线,用高压线做了个滑轮组,硬生生将热球器吊篮拉到了塔上30米的高度。他和甘澜控制住吊篮,秦奇则配合着爬上一根没剪断的高压线,努力抻住热气球球囊,而后姚朵也上塔发动起了鼓风机给气囊充气。 这只热气球充好,宁予将加热装置调制较小,然后用高压线将热气球固定在了塔上。几个人马上爬下来原将另一只热气球挂在了四百米之外的另一只高压电塔上。 第二只热气球准备就绪,宁予和甘澜便带着一个孩子安安和病号进入载人吊篮,在众人的帮助下放飞了热气球。 广袤大地在脚下寸寸远离,热气球一口气上升到了海拔6000米的高度。 宁予拿起对讲机试了试便丢在一边:“没用了,我们和他们距离太远。” 甘澜回头望去,只见后面跟着一个遥遥可见的小红点,却因为缺乏参照物而无法判断距离。 宁予用隔热毯将病号盖好,指着高度计告诫甘澜:“我们马上就要到达8000米的高度,你最好坐下来别乱动,这个高度氧气含量比较低,越动越容易出现缺氧症状。” 他拿了一张隔热毯扑在地上,左手揽着小孩子,右手揽着甘澜,用另一张毯子把三个人盖住了。 海拔8000米,几乎等同于珠穆朗玛峰的海拔,可想而知之这个高度下气温该有多低。 两个孩子登上热气球前已经被宁予裹成了棉球,这时候他打开呼吸器给孩子带上,让安安自己间隔着调整呼吸。甘澜这段时间经常使用呼吸器,肺活量锻炼得不错,到没有出现极端反应,只是冷。 宁予看似心无杂念地对甘澜提出建议:“感觉冷的话,你就抱着我好了。” 甘澜皱起眉:“这样不好吧?” “这里的海拔接近世界第一高峰,你知道会有多冷吗?曾有一名热气球驾驶员进行越洋航行,他带着万种瞩目很顺利地升空了,而且很顺利地停泊在了预定的地点,但是当地准备好香槟和贺礼的人们打开吊舱,准备给他庆祝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在里面了。” “怎么死的?” “冻死的。”宁予严肃认真的说:“整个人都冻硬了,手指头一碰就掉了。” 甘澜闻言深思熟虑片刻,还是决定往宁予身边靠一靠。 宁予岿然不动,严肃认真,一脸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