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眼睛一亮，拍手赞道：“不错！还是知静你深思熟虑，怪我自乱阵脚了。” 　　 “是臣女之过，不敢不为殿下分忧。” 　　 孔风敛眨眼笑了笑，而后叹道，“本想给殿下送个男宠，没曾想男宠没送成，反倒成了一场惊吓。” 　　 花朝一笑而过，思绪却飘远了。 　　 把柄，是的，这不应当只是我的把柄。 　　 倒是可以利用他为夜庭生的少师。 　　 隔日，花朝这才去青乌殿上课，期间与许却云对上目光都是不避不闪，一如往常，似乎无事发生。 　　 许却云瞧着帝姬自然的姿态，越发沉下了脸。 　　 直到散学后，许却云忍不住叫住了花朝：“帝姬且慢。” 　　 花朝身后还站着贺兰尧与孔风敛，她闻言便示意他们先走，待人走后，才疑惑地问道：“不知少师寻本宫何事？” 　　 许却云听着她的称呼，心中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躁气。 　　 那夜荒唐之时，她一口一句亲昵的‘你我’，今日便是尊卑分明的‘本宫、少师’。 　　 天知道他醒来之时见身侧空无一人有多愕然与失落。 　　 许却云看着眼前人疏离客气的姿态，一时间也有些赌气，他亦不冷不热道：“帝姬昨日未来听课，万望帝姬留心课业，切勿荒废时日。” 　　 花朝只是客气地应道：“少师说的是，本宫记下了。” 　　 她微微颔首，轻薄的裙摆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再不看许却云一眼，径直离开了。 　　 天色尚早，许却云站在空荡荡的学殿，看她头也不回地自然离去，宫人随之将她簇拥。 　　 许却云下意识从怀中摸出一物紧紧捏在手中——是那夜帝姬塞在他手中的白玉镂雕凤纹佩。 　　 出来之时，贺兰尧已经被孔风敛打发走了，孔风敛一见她便使眼色：“殿下。” 　　 “嗯，走罢。” 　　 许却云之事可以放一放，但花朝真正的目标是耽搁不得的，她今日就要与孔风敛去洵州。 　　 花朝身边的宫人太多了，眼线也太多了，自己是轻易脱不了身的，但借口与孔风敛同游便能正大光明地撤走许多随侍的宫人。 　　 孔风敛只当她是想偷跑出去玩解闷，更是乐意奉陪。 　　 花朝已换了一身常服，坐在孔风敛的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经过两三日抵达了洵州。 　　 “殿下成日被这么多人盯着恐怕要闷死了。” 　　 “是啊。”花朝笑道。 　　 “今日我还有一份礼要送殿下。”孔风敛眨眨眼，“我给殿下备了个宅子安置人。” 　　 花朝一愣，转念一想便挽着她手道：“那我便好好期待一下。” 　　 “定然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马车一停，两人下车后，花朝亲亲热热地挽着孔风敛的手同她一起行走。 　　 洵州城中极为热闹，两人一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游玩。 　　 花朝瞧着热闹的人群，目光几乎不放过每个路过的适龄少年。 　　 【宿主，夜庭生现在还是未贩卖出去的奴隶，你不可能在大街上看到他的。】系统好意提醒了一句。 　　 “我知晓了。” 　　 花朝的目光落在身侧的孔风敛身上。 　　 她身边唯一真正拥有属于自己势力，且相对能帮她的是身为凝采郡主之女的孔风敛。 　　 可是，这件事她终究信不过任何人。 　　 这个秘密在她功成身退前，不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当日花朝同孔风敛游玩一阵后，她对洵州有了初步的掌握。 　　 次日清晨，二人相约去乡野踏青，花朝依旧借口身体不适推脱上学，同孔风敛继续漫无目的地游玩。 　　 之后，花朝便让孔风敛先回去，她要去挑选几个奴隶培养。 　　 洵州城最阴暗的一角，没有阳光能照进去。 　　 城南有一条特殊的贸易街。 　　 商铺无瓦盖头，而是由一间间的营帐搭建起的。 　　 寻常来说，喧闹的贸易街是不会选址在这种贵族大佬云集的地方的。 　　 之所以这里会有一条贸易街，只因它贩卖的货物，只有贵族买得起——奴隶。 　　 狭隘的奴隶营里挤着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奴隶。 　　 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不化的霉味。地上胡乱地铺着几张草席，有奴隶蜷缩着在上面睡大觉，浑浑噩噩的，不知日夜流逝。 　　 肮脏的尘土扬起了血沫，夜庭生被重重地掼倒在地。 　　 紧抱着怀里的一块干硬的馒头，单薄的脊背承受着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一袭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宽大单衣空荡荡地套在身上，明显不合身。 　　 分明已经十二三了，可他看起来，竟还没有一些八九岁的小孩强壮高大，犹如一棵瘦巴巴的小甘蔗。 　　 三个比他年长的高大的看守奴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正使劲儿地把吃的东西从夜庭生衣服里拖拽出来。 　　 夜庭生瑟缩着，躲开铺天盖地的殴打，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干硬的馒头塞入嘴里，三两口混着血沫咽了下去。 　　 他知道挨饿的滋味有多难受，就像胃里有一把火在灼烧，小腹空虚得痉挛抽痛。 　　 只要尝过那样的滋味一回，就绝不会忘记。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吃。 　　 “妈的！他吃下去了！”为首的看守骂了一句胡语，气急败坏地提起了夜庭生的衣领，把他狠狠掼到了墙壁上。 　　 咣当一声——夜庭生的脑壳仿佛被撞碎成了好几片，嗡嗡作响。 　　 同时，一只粗粝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细细的脖子，拇指摁在了气管，缓缓收窄，仿佛要碾碎他喉咙的软骨，听见咔咔的轻微断裂声。 　　 夜庭生瞳孔紧缩，小胳膊小腿在空气里胡乱蹬着，枯发下，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因窒息而憋得通红，拼命抬起头呼吸。 　　 虽然双颊瘦削，脸色笼罩着一层不健康的蜡黄，可他的眉眼却生得格外……漂亮。 　　 眼睛占了脸的很大一部分面积，眼缝修长，睫毛卷翘，乌黑的眼睛又圆又亮，泛着痛苦的濛濛的水光。 　　 鼻若琼雕，没长开的轮廓十分柔和，简直比小姑娘还更秀气。 　　 弱肉强食是奴隶营不成文的规则，奴隶之间，为了争夺粮食而相互斗殴撕咬，是常有的事。 　　 在这个狼虎成群地方，唯有孔武有力的长相才能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冒犯。 　　 越是漂亮柔弱的长相，越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