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沦为奴隶的皇子
夜庭生薄薄的鼻翼嗡动着,出气多近气少,黑眸已经开始涣散。 窒息让他脑部缺氧,痛苦不已。脏兮兮的小手在背后胡乱地摸索拍打着,倏地摸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夜庭生想也不想就摘了下来,使劲儿往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的身上划去! 还没长大的小奶狼弱得可怜。 只是,为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奴隶营活下去,他也只能亮出稚嫩的爪牙,向蠢蠢欲动的掠夺者展示自己的凶恶和狂性。 否则,一旦露怯或示弱,便会被接踵而至的群狼碾成血泥。 那看守瞄到了有什么泛着寒光的东西在飞速划来,下意识地侧头躲避。 电光火石间,刺啦一声——颈侧已经被划了一道血痕! “啊——”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骤然松开了手。 夜庭生瘦巴巴的身体摔落在地,捂着自己已被掐出数道血痕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火烧般的喉咙透出铁锈般的血腥味。 那看守摸着自己的脖子的伤口,又惊又怒——若是刚才他没来得及避开,恐怕他的喉管已被割开了。 他暴怒地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踹向了夜庭生柔软的腹部。 在他起脚的瞬间,夜庭生便警觉地侧身避开,但还没缓过劲儿来,躲避的速度明显慢了,只能活生生地受了那一脚。 “呜……”夜庭生哀鸣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像被挫伤了软肋的小动物,那叫声直教人心酸。 清稀的胆汁夹杂着刚才吞下去的硬饼一股股地从口中呕出,好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五脏六腑犹如移了位。 看守暴躁地抬脚,正欲再踢,就在这时,奴隶营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帘子被粗暴地掀起。 一个头戴毡帽的富态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钻了进来,粗声骂道:“干什么呢?!打什么打?!” 此人正是这所奴隶营的老板胡三。刚才还嚣张不已的几个看守奴隶看到他后,不自觉地抖了抖,一哄而散了。 只剩下中间的夜庭生,抱着腹部,团着小小的身躯,灰头灰脑,大口喘气。 胡三的目光停在了夜庭生身上,被横肉挤得快没了的小眼睛里,蓦地闪过了一丝精光。 洵州的奴隶买卖兴旺发达,不可能一家独大。 谁家的奴隶好用,谁家的生意便火红。 对于奴隶营老板而言,最不喜欢的便是夜庭生这种有逃跑前科,卖出去后、又多次被退回的奴隶。 退回来后要赔一半钱给人家是小事,关键是——这简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往日里,胡三都不会对夜庭生有什么好脸色。 可若让他弄死夜庭生,胡三又舍不得——这可是当初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好货,还是个非常稀有的奴隶。 如果调教好了,这种奴隶能卖高一倍的价钱。 胡三盯着夜庭生看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朝他走了过来。 几个奴隶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被胡三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找上门,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小子刚被买主退回来,又伤了别的奴隶,这回准要倒大霉了。 “赶紧起来,把脸擦干净。” 胡三站定后,态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半句没提夜庭生伤人的事,语气更有几分微妙和不可思议:“有位贵人要买你。” 闻言,夜庭生倏地抬头,刚撞过的头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朦胧。 混杂了汗水与泥污的小脸,浮现了淡淡的茫然无措,甚至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属于一个孩子的本能的恐惧。 准备看好戏的众人亦是大跌下巴。 夜庭生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人,买回去能干什么活? 再说了,他才来了这里不到两年,就已经有两次逃跑的前科。 竟然这么快又有人买了? 而且,听胡三的语气,买下他的人,似乎不是一般的贵人。 不过嘛,被买走也不一定是好事情。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便越可能有不见得人的怪癖,越难伺候。 正因为他们有钱有权,即便打死一两个奴隶,也不怕没人前赴后继地来送上新的奴隶。 胡三不轻不重地踹了夜庭生一下,语气暗含恐吓:“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你如果再被人退回来,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就在这时,奴隶营的门口,布帘上被阳光投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守门人受宠若惊道:“哎,您怎么亲自进来这里了。哎哟……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那个奴隶马上就会送出来了。” 不知道来者和守门的说了什么,只听守门人一愣一愣道:“哦哦,好。” 随即躬身,殷勤地给来人拉起了门帘。 门帘卷起,热风从门缝灌入。 一个身穿火红色的罗群的少女逆着光,钻入了窄小肮脏的奴隶营。 无数的浮尘在阳光下幻化成微光飞散,这是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 她乌发飞扬,抹额的赤色羽翎迎风微动,杏眼红唇,雪肌玉肤,眼眸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如初阳熠熠,明艳不可方物。 她只是站在那里而已,这阴暗潮湿的奴隶营,却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盈满了明珠般皎洁高贵的光泽。 夜庭生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模糊的视线中,虚幻的光影渐渐重合为一个人。 在这一瞬间,如一束灿烂的阳光,久违地投映在他晦暗灰白、长久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里,让人目眩神迷。 十多个奴隶亦是如遭雷击,齐齐看呆——这就是胡三所说的买走了夜庭生的贵人? 这、这也太年轻,长得太好看了吧! 胡三眼前一亮,小跑过去,腰背殷勤地微弯着,笑道:“哎哟,姑娘,怎么好意思劳烦您亲自进来,其实您在外面雅座候着就好了,这儿太脏了。” 花朝没回答,皱着眉,转头环顾了这里一圈。 这是个用木头搭建的营帐。 天花板很矮,举手便能摸到顶部,还没有窗户,只在屋顶开了几个小口通风。 房梁上一盏烛灯,环境昏暗而压抑。 地上胡乱地铺着不到十张草席,没有御寒的被子。 可想而知,抢不到草席的人,晚上就要直接睡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