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与副阁主果然是金丹上人,以前或许仅是猜测,亦或者管中窥豹,难见真容。 今日进阶筑基方才彻底明悟,也感受到了金丹上人的恐怖强大! 如果说炼气修士的灵气仅只一汪丈许深浅的碧幽水井,筑基强者便是一块半亩方圆的宽大池塘,而金丹存在便是一座数倾之阔的深邃湖泊。 而今司马元暗忖自家现状,在秘境之内虽将池塘拓宽了一亩三分,但相较于剑阁之上的那两座辽阔深湖,司马元这点实力委实不够看。 他暗自警醒,如同当头一棒,幡然醒悟。 一番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敲打后,司马元愈发的恭敬拘束,再无先前那般得志便猖狂的意气风发。 两大金丹宛若两座擎天巨峰,横亘在前,让人无法仰视。 他心中微微一叹,“得早日进阶金丹上境,生存方才勉强有些保障啊。” 他拳头悄然紧握,喃喃自语地道,“金丹,金丹”。 而欲要成就金丹,首先便要拿下副峰主之位,夺下那一峰之灵药、晶矿资源,为其凝练金丹而积蓄资源! 这中间,剑峰的出力自然不可或缺。 今日之行,事关司马元日后道途,他势在必得! 在司马元暗自沉吟之际,楼阁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其内真容。 陈青琬柔声道,“师弟随我上楼,觐见两位师长。” 司马元神情一肃,道谢称诺。 俄而,两道清脆的攀楼踏步声响起,陈青琬低首敛眉,司马元神色恭敬,心神微窒。 他徒然想到昔日在大师兄吕昭阳坟墓之外,曾对自家师尊有过冒犯之意。 司马元有些汗颜,忐忑不安地跟着陈青琬袅娜燕姿之后。 少许功夫,他便立身顶层之上,终于见到剑峰两大阁主的真容。 一位身穿儒袍的中年大儒,一位面带笑意的显瘦妇人。 中年大儒笑意温煦,声音温醇,颇有大儒之淡雅风采。 妇人一袭宫装,发髻梳栊而低垂,凝脂妍容光滑而稍显富态,但浑身上下却显露出一丝萧瘦之意,语气稍显柔和温婉。 司马元当即恭敬沉声道拜倒, “弟子司马元拜见徐阁主,拜见师尊!” 大儒正是陆鸿离,与陈青琬有五分相似的宫装妇女则是副阁主徐知梅。 陆鸿离轻轻点头,不发一语。 徐知梅含笑颔首,柔声道,“免礼吧”。 司马元心中一动,似有所悟,脸上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沉声回道,“多谢阁主,多谢师尊。” 徐知梅问道,“那钟灵韵既是你为昭阳所收,日后便让其继承昭阳衣钵吧。不过日后其入门修行、研习功法等亦须由你负责,此事不可怠慢了。” 司马元心中一松,看来两位阁主对于大师兄还是颇为看重的,得阁主亲言,便意味着钟灵韵拜入大师兄门下已然板上钉钉了。 随后他肃然沉声道,“还请两位阁主放心,弟子必不负大师兄与师长所托。” 徐知梅眼中柔和之色愈发浓郁,颔首道,“你倒是有心了,昭阳代我们收了个好徒弟”。 司马元沉默不语。 陆鸿离轻咳一声,她脸上遂露出正色,俄而秀手轻轻一挥,似有光幕落下,隔绝内外。 她轻声道,“你而今既已攀至筑基,峰内诸多事宜或可知晓一二了。” 司马元心中一凛,知晓重头戏来了,他打起精神,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陈青琬敛眉肃容,陆鸿离轻抿清茶,只有徐知梅轻声道,“我剑峰剑阁辖下尚有剑意池、剑气楼与剑魂堂三大主堂,除此之外还有炼剑房、枢密院、外务馆与藏剑府等四大辅堂。 原来昭阳执掌剑气楼,而今他既已离去,使得剑气楼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依我之意,是希望你留在剑峰帮琬儿管好剑气楼,你意下如何?” 司马元心中一震,似有惊讶,脑中一阵急转。 这位剑阁之主莫非是在试探自家忠心,还是其果真存有拴住自家之意? 司马元心中一凛,对方此意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若是真留在剑峰之上,虽可托庇在其羽翼之下,但日后但有所存进,必然受其监视乃至控制。 司马元自然不愿受人挟制。 他暗忖少许后,心中微微一叹,悄然升起戒备之意,低声道,“弟子力微德浅,恐有负阁主所托。” 陈青琬螓首微抬,陆鸿离稍稍侧目。 徐知梅则毫不惊讶,“可是嫌剑气楼太小?” 司马元沉默少许后,抬首道,“不瞒师尊、阁主,弟子而今功行修为已然臻至初期顶峰,弟子不才,意欲一窥新辟峰主之位。” 徐知梅看了眼垂首不语的陈青琬,妍容波澜不惊。 她沉吟良久后,方才轻轻点头后,“看来你之目光已不再局限一峰之内,若我强留你,恐会适得其反。” 司马元脸露惶然,心中莫名一松,当即拜首道,“弟子惶恐”。 陆鸿离眼底幽色一闪,微微眯眼,却未曾言语。 徐知梅沉吟少许后,目光之中似有复杂之色,她轻轻摆手道,“也罢,你既要一争新峰主位,那你可知有关此事的具体详情?” 司马元脸上一喜,沉吟少许后,言道,“据弟子所知,宗内新辟副峰在我剑峰东北,相距不过十里。” 他小心看了眼两位金丹师长后,继续言道,“弟子猜测,今次宗内之所以新辟一峰,乃是掌门意欲将此峰磨为利刃,向诸峰开刀。” “另外,峰主之位必然是掌门亲信,宗内诸多筑基长老与青秀俊杰皆会参加。” 徐知梅不置可否,轻抿一口香茶后,淡声道,“新辟辅峰名唤灵霄,与我剑峰毗邻而居,掌门之心,昭然若揭。此峰就是冲着我剑峰而来的。” 司马元心中一震,神色陡然一凝。 她目光微凝,一字一句地道,“你若真欲一争峰主之位,我剑峰自当助你,但日后我剑峰旦有危亡之时,你知道该如何做。” 司马元神色肃然,抱拳拱手地道,“两位阁主放心,司马元非是不知恩义之人,自大师兄收弟子拜入剑峰之日起,弟子一身荣辱皆与剑峰呼吸共存。 俗世曾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虽未亲授弟子,但剑峰授剑传道之恩弟子岂敢或忘。 弟子司马元在此立誓,司马元存活一日,剑峰传承一日不绝,但有食言,叫那天雷轰顶,长生永逝!” 此言之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令陈青琬眼眸笑意浓郁,陆鸿离神色讶然,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缓和之色。 徐知梅眸子似有愕意,旋即转瞬即逝。 她妍容消瘦脸上肃然之色消减飞逝,似有红润之色浮现,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在陈青琬身上轻点一下后,再落至司马元身上,似乎满意之色愈发浓郁了。 她语气温和轻柔,螓首笑颔,“你之心意,我们已明。也算有心了。” 司马元看了眼上方三人,心中稍有迟疑,似在犹豫,最终他心中一叹,陈翰林之事还是暂不告诉她们。 非是自私吝啬,而是事关身家性命,不可马虎大意。 他将欲出话语收回,沉默少许后,轻声道,“弟子自幼无父无母,是俗世素姨将弟子拉扯大,方有司马元存活于世;踏入仙道后,是大师兄、师尊与诸位师长授道于弟子,司马之所以能有今日,离不了剑峰诸位师长、师兄与师姐的照顾。” 徐知梅、陆鸿离闻言轻轻点头,再嘱咐一番后,方才打发司马元离去。 懂得感恩戴德之人,自然能讨得师长欢心。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司马元内心的真实写照。 两位金丹师长非是傻子,司马元所言之真假、情意之深挚自然难以瞒过其等法眼。 正因其真情实意,方才令他们动容。 ----- 主峰紫霄峰。 紫霄大殿之内,一位身份尊贵权势中年正负手而立,仰望琼霄。 其人头顶无暇莲花紫金冠,腰缠青龙衔珠沧海带,右手之上一枚翡翠色泽的千年莲子扳指紧扣拇指,由紫霄天工殿神绣坊专门缝制的宽袖道袍笼罩全身上下,一根根由灵兽天蚕王虫呕心沥血吐出的金丝,刺绣成日月、星辰、神兽、山川、草木与河流等雄阔图案,依卦布列,玄奇而神秘;被清风微微吹拂荡漾开来袍裤下,一双凌空分波踏天雪白靴显露而出。 其人全身道袍尊贵而豪奢,隐藏抑制的气息庞大而浩瀚,堪称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中年修士目光深沉,幽邃而广袤,目光闪亮之际似有千万星辰幻灭忽生,天地崩毁、演化、复苏等,仅在瞬息之间。 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傲然气势,令人心神荡漾,憧憬而崇拜。 其人便是紫霄派当代掌门真人,嵇舒夜! 两百余年前便臻至金丹上人的无匹存在! 彪炳千秋的滔天权势、气势盛凌的庞大威压、杀伐果断的铁血气魄等,造就了这位堪称紫霄派立宗以来最为煊赫的宗主! 同样使得紫霄拥有称霸青鸿近百余年的巍峨气象! 这位雄才大略之主,曾经更是一手缔造覆灭昔日的西冥三州霸主西冥宗、踏着数万西冥宗修士的血骨残骸,一步步将紫霄派推至青鸿第一的魁首境地! 堪称紫霄中兴之主也不为过! 倏忽间,一道黑衣身影在其背后落下,俯身轻声道,“禀掌门,堕仙崖传承消失,莲花秘境彻底封禁,再难进入。” 嵇舒夜轻嗯一声,随即轻轻挥手,黑影悄然退走。 稍许,他状若自语的喃喃道,“给麒麟崖下那位递句话,可以开始了。” 暗中似有阴影掠过,倏忽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