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元与陈青琬离去之后,剑阁顶层,三道气息浩瀚地身影默然伫立。 陆鸿离淡声道,“诸葛兄以为此子如何?” 名唤诸葛衍的老者沉吟片刻,“当初那小子在剑崖上之所为,已然显现出此子非比寻常,心思敏捷,胆大心细。而今再观,似乎城府都颇为深沉。” 他看了眼陆鸿离二人后,沉声道,“不过其人尤重恩义,倒是极为少见。故而,此子也算是块良材美玉,稍加雕琢之后,或可令人大吃一惊。” 徐知梅见陆鸿离稍显沉默,她眸光微凝,“不提其他,此子既是昭阳代收,心性自然无碍。” 陆鸿离沉默少许后,直视徐知梅,柔声道,“师妹,我观琬儿似有心意,今次或可让她自行抉择,你我不必再多插手了。此子生平履历你我一清二楚,绝非那位所布暗子。” 徐知梅微微敛目,一声‘师妹’已知其心思。 然而她却垂视下方,沉默不语。 陆鸿离心中一叹,旋即快速收起,缓缓言道:“宗内布局初见端倪,只待来日一战,此子而今适逢其会有此机缘,我等便送他一程。” 他儒雅气势霍然一变,一股凛然厚重的渊深气质显露而出。 这一刻的他再非那个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闲置峰主,俨然一位大权在握的彪炳威势人物! 徐知梅轻轻颔首,她虽主持剑峰诸事,然但凡大事抉择,依然是由陆鸿离一锤定音。 剑峰山腰。 一座大殿之内,群英荟萃,济济一堂。 待见到踏入殿内的司马元与陈青琬后,齐齐起身,凛然持礼。 司马元与陈青琬出剑阁不久便得峰主传讯,他可于剑气楼挑选十名剑侍,以作护卫! 他当时不明所以,陈青琬则一脸笑意恭喜,说这十名剑侍日后便专属他司马元,为其私人护卫! 即便来日不愿也可将其遣送回剑峰。 司马元才知此举乃是那俩位对他的最有力支持,自然大为欢喜。 半日后,他便在陈青琬的带领下,前往剑气楼驻地,挑选剑侍。 陈青琬领着司马元走上主位,司马元侧身而立,她当仁不让地端坐在上。 在吕昭阳逝去后,便是陈青琬代掌剑气楼,沈玉烟以副楼辅助。 今日殿中之人便是剑气楼弟子,三大筑基,十余炼气巅峰,三十余炼气中后期等煊赫气势充斥整个大殿。 如此强横的一股力量便是剑峰的一柄尖刀,锋利而强盛。 陈青琬目光平静,“今日传讯诸位,乃是两位阁主下令:内门弟子司马元臻至筑基、晋升真传,可于峰内剑气楼挑选十名剑侍。” 此言落下,众人脸色一变,眼中似有惊疑不定。 剑峰剑侍,相当于俗世皇朝的亲兵侍卫,生死荣辱尽皆系于剑主一身。 若是剑主强横还好,若是孱弱,无异于将他们往火坑中推,逼人往死路上走。 故而,众人看向司马元的眼中悄然发生变化。 或惊惧,或审视,亦或者阴沉冷淡。 尽皆不善。 而殿中三大筑基,有俩道目光尤为凌厉,观其修为,赫然乃是筑基强者之列! 陈青琬置若罔闻,目光落在一位冷如冰霜的袅娜身影之上,“师妹,给师弟介绍一番我剑气楼概况吧。” 沈玉烟冰冷面目未有丝毫变化,微微转首,“剑气楼大执事褚永德”。 一人闻声而立,司马元抬眼看去。 其人长须白发,面容却红润光泽,浑身剑气被封锁于体内,不漏丝毫。 司马元见其人修为已然臻至筑基中期之列,俨然是剑气楼的中流砥柱,他含笑点头抱拳道,“司马元见过大执事。” 其人目光平淡,轻轻点头。 司马元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大执事请坐”。 沈玉烟目光移动,继续道,“三执事王澜”。 一位翩翩公子笑容温煦,主动向着司马元抱拳拱手。 其人投之以李,司马元当即报之以桃,含笑打招呼,“师弟见过王师兄”。 王澜连连摆手,“师弟客气了,客气了。” 王澜同样是筑基修为,不过初期罢了。 但其气息淳正绵长,剑气新锐而不失圆润,赫然是剑气有成之境地。 沈玉烟正欲继续介绍时,陈青琬淡声道,“师弟当知,我剑气楼上任楼主吕昭阳死于内讧,副楼主梁芮叛峰而出,二执事黄震随其出走,下落不明。” 司马元看了眼陈青琬,知晓她是在为自家自造机会,沉吟片刻后,他袖袍一甩,两截重剑哐当落入殿中。 正是断成两截的天工重剑。 众人一阵惊呼,似有些诧异。 陈青琬也有些讶然,沈玉烟、褚永德、王澜瞳孔齐齐一缩。 司马元淡声道,“昔日未入筑基之时,被黄震伏杀于宗门之外,迫不得已之下方才将其斩杀,天工剑遂落入我手。事后本欲将其归于峰内,但诸事缠身一直未能如愿,后又逢筑基拦路,以此剑御敌,致使天工剑被其斩断。” 众人眼神再变,未入筑基便杀同阶,更能从筑基手中脱身,无疑是变相证明司马元实力之强横。 随后沈玉烟继续道,“剑气楼弟子金阳”。 一位冷然青年起身抱拳,司马元点头回礼,其人与司马元年龄相仿,约摸二十二、三左右,便已然臻至炼气巅峰之列。 除去司马元自家这个怪胎不论,在如此年纪能臻至如此境界,已然算是剑峰三千弟子中的佼佼者。 “楚平天”。 一位中年修士起身抱拳,其人目光平静,似暗藏韬略,胸有城府。 司马元微微颔首,半步筑基修为,距离破境仅差一线,勉强算是可观之材。 随后陈闾丘、宋问、许莹等诸多炼气期弟子一一被叫出。 司马元尽皆点头致意,他而今已是堂堂筑基期修为,已可淡然视之。 沈玉烟介绍完后,静待司马元发言。 他看了眼陈青琬,见其并无反应之后,遂向前一步踏出,环视一周后,缓缓言道,“方才陈师姐已说过,今次司马前来的目的乃是挑选剑侍。诸位定然疑惑,为何两位峰主会下如此决定。” 他语气微顿后,沉声言道,“皆乃宗门近期将要发生的大事。” 此言落下,沈玉烟冷脸动容,褚永德微微眯眼,王澜若有所思。 司马元继续道,“想必有人已经知晓,宗内即将新辟一座副峰,以拱卫主峰。两位阁主都殚精竭虑、一心为宗门付出,我等剑峰弟子作为晚辈、亦是作为紫霄一份子,也应为宗门出一份力。” 他见众人神色不一,轻声道,“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座新辟副峰紧邻我剑峰身侧,其中深意,想必你等也知晓一二。 阁内不便堂而皇之地派遣人手入主新峰,唯有以‘剑侍’身份助司马夺位。诸位若随在下,自然不是真正的剑侍,只是借此身份助剑阁掌控新峰罢了。 司马言尽于此,诸位如若有意,可稍加考虑。” 他慨然一笑,“当然,司马元也不愿强人所难,如有不愿随我者可自行退出大殿,我等绝不阻拦,另外剑阁两位阁主自然不会因区区小事而对诸位心生不喜。” 此话一出,引得陈青琬侧目一看,眸光微闪。 这位小师弟先是点出此事的后台乃两位阁主大人,再以宗门大义加身,继而再扯到了剑峰安危之上,最后更是口口声声地言道,绝不会恶了师长。 可此事不说则以,一旦诉之于口,便犹如书文条例,影响已出啊。 沈玉烟更是眸子骤冷,挖她剑气楼的墙角也就罢了,还意欲要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与主峰紫霄峰作对。 此子用心险恶之极! 不说沈玉烟的恼怒,褚永德却在听闻司马元即将奉命出战争夺副峰后,眼中悄然掠过一丝荫翳。 此子一旦出战,必然是一介大敌。 毕竟他也有入主新峰之意! 王澜则眼神一亮,新峰争夺他早有耳闻,但奈何时不待他,以区区初期修为去和那群后期乃是半步金丹的老牌筑基争夺厮杀,无异于自寻死路。 既然司马元有此意,他倒不妨搭一搭顺风车。 三大筑基的神情表现落入司马元眼中后,他顿时了然于心。 这时,已经有人向着司马元、陈青琬等人歉意一拜,悄然退出了。 司马元含笑回应,似并无责怪之色,陈青琬眼帘微垂,并无异色。 俄而,殿中近五十道身影,须臾功夫便走了二十余位。 司马元看了看不少人似在迟疑、斟酌,他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陈青琬螓首微抬,平静言道,“传令下去,退出之人自即日起,分入炼剑房、枢密院、外务馆与藏剑府四大辅堂,非特等功勋不得再入剑气楼、剑意池、剑魂堂三大战堂,此事立即传讯另外两堂,令其奉令。” 她目光一冷,“如违此令,尽诛杀之!” 殿中三十余弟子尽皆脸色大变,三大筑基更是齐齐动容。 沈玉烟冷脸动容,迟疑了一下,皱眉地道,“师姐,如此惩戒是否过重?” 四大辅堂乃剑峰老弱病残乃是戴罪立功者聚集之地,将方才这些人分入辅堂如同打入冷宫,再难翻身。 陈青琬神色平静,看了眼沈玉烟,“挑选十大剑侍乃两位阁主亲令,违此谕令如同当面忤逆两位阁主。按剑峰律令,理应处死。” 沈玉烟沉默不语。 陈青琬语气微淡,“质疑楼内谕令,视掌执威严于无物,你自斩一剑吧。” 王澜垂首不语,褚永德眼帘收敛。 沈玉烟娇躯一颤,身上一道剑光倏忽闪掠,噗地一声,其臂上一道血痕缓缓浮现。 司马元终于动容,剑阁律令之森严竟严苛至此。 他今日方知自家这位三师姐之威严。 外柔内刚,胸有锦绣! 陈青琬波澜不惊,淡声道,“另,通告全峰上下,剑气楼意欲再择弟子入楼,以补空缺。” 当即有人应声称是。 她再柔声道,“小师弟,你继续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