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愚蠢。”沈星朝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评价。　　 “我是个女人。”步小黛懒得做深入解释，知道解释了他也不懂。　　 “那如今你的前未婚夫重歌大出风头，你可曾为他高兴？”　　 步小黛勾了勾嘴唇：“当然，重歌虽然不是好良人，但他做事光明磊落，是大丈夫，我很敬佩他。”　　 “可惜了，重歌必败，还一定会败在重康平手上。”　　 “为什么？”步小黛不解。　　 沈星朝端起核桃仁，一边吃一边解释：“重康平勤俭自律、清心寡欲、那是他做皇帝的好处。但他疑心太重，又不会用人，若是他和重歌换个位置，朕还会多饶封国几年。重康平为皇，重歌无力回天，一年之内封国必亡。”　　 听了这话，步小黛心里难受：“姐姐说过，重康平是好人，也是好皇帝。”　　 沈星朝讥讽地看着她：“好人绝对做不了好皇帝，自古明君都是坏人。”　　 步小黛低了头，不再说话。　　 等了半天没声音，沈星朝内心不悦，开始找茬：“你放了我没宠幸过的女人？”　　 放那么多女人出去，李修仪惊悸过度得病身亡，顾昭仪入冷宫，加上这几日他用贵妃之权打杀了几个不老实的御女，世妇。细细一想他惊奇地发现，他的后宫中只剩步小黛，以及贤德两妃三个女人，比很多大户人家还冷清。　　 步小黛傻笑：“陛下又不喜欢人家，耽误人家做什么？养在宫里还费粮食。”　　 沈星朝冷冷一笑：“我处置顾昭仪时，你好像很不愿意，怎么，不听话了？”　　 步小黛还是傻笑：“她们是恨贵妃抢了她们的丈夫，陛下已经快一年没召幸别的妃嫔了。女人都是善妒的。要是换了我，穆石敢娶别的女人，我立刻拿刀砍了那贱人。”　　 沈星朝撑起上身，微微低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今天已经说了两次善妒。善妒者，需有心，你对谁有心了？”　　 这个话题很危险，步小黛忙转移了话头：“我想问陛下要一座城。”　　 沈星朝倒回靠枕上，放下核桃，端起一杯红枣茶浅品了一口：“你胆子倒大。”　　 “上回我说的盐铁专卖，陛下采纳了。因陛下英明，所以我斗胆问陛下讨个信任。”盐铁专卖才开始不到半年，国库日渐充盈，步小黛佩服沈星朝说做就做的勇气，自己也倍添底气。　　 沈星朝笑笑：“说吧，要城做什么？”　　 步小黛整理了一下逻辑，道：“百姓之乐，无非老有所养，病有所依。如今年年征战，在外的将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双亲。所以我想用一个城做试点，建立养老医疗保险制度。”　　 步小黛以前休学打工，最怕的就是自己老了饿死病死，便狠狠心研究了社保制度。不知何时，在北宣王朝建立保险制度的想法就冒出来了，今天处置王启光，更让她坚定了这个念头。　　 她不是想帮沈星朝，而是想利用沈星朝的资源做尝试。这事若能成，想必其他国家也会效仿，到时天下百姓皆能受益。　　 “说来听听。”沈星朝道。　　 “保险制度呢，就是将大家的钱集中起来，给要用的人用……”步小黛将保险制度的大致运作说了一遍，末了还特别指出，“前线将士双亲的保险可由朝廷出资补缴，如此，前方将士可没有后顾之忧。百姓再无老无所依之患。”　　 沈星朝听完，思量了很久，久得几乎让步小黛以为他走神了。　　 半天，他回过神，缓缓道：“你可知这事有多难？”　　 步小黛信心满满：“难，所以要陛下支持。”　　 沈星朝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步小黛的下巴：“好，朕把京城给你。着户部侍郎乔正兴，李长史着手此事。步小黛啊步小黛，你要是办好此事，助朕江山安定，朕让你做皇后。”　　 话一出口他自己愣了一下，他做事从来深思熟虑，但偏偏在步小黛面前，这嘴就总走在脑子前面。　　 步小黛一心高兴，没注意他后面的话，壮着胆子又道：“我再问皇上要个人。”　　 “谁。”　　 “天荫。”　　 沈星朝收回手，冷笑：“是啊，你一定保他平安。那日他还说什么？想尝尝朕的滋味？”　　 步小黛心头一惊，手上就失了分寸，掐得沈星朝“哎呦”一声。　　 “你报复朕？”一生气，沈星朝的嘴巴就尖酸刻薄起来，“朕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知道到处是朕的影卫，他早已把你生吞活剥。那小子，得到机会就想作乱。”　　 步小黛鼓起勇气问：“你怎么那么恨天荫，你们是叔侄啊？”　　 把天荫害成那样，不要说是亲人，就算是仇人也不能用那么丑恶的手段啊。　　 沈星朝盯着她，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见过皇家有亲情？朕六岁时母妃坏了事被赐死，朕和弟弟妹妹被污是母妃与齐王私通之子，被关在丁宸宫三年自生自灭，每日食糟糠之物，饿得去挖墙角的蚂蚁窝翻蚂蚁蛋吃。幸亏太子死得早，太后在她孙子长大之前需要一个傀儡，才放我们三个出来抚养。为了让朕无后，以便他日将皇位传给沈天荫。太后不辞辛苦，在朕的饮食里下药。整整三年，朕都只敢同星辰换了饮食吃，害得星辰再也不能有子嗣。现今太后年迈，恨不得让她的孙儿立刻登基，朕是她的眼中钉。还能压着脾气孝敬她，已是不易。”　　 沈星朝用平淡的语言讲着他的过往，听得步小黛心酸酸的。原来沈星朝也不是生下来就坏的。　　 看见她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沈星朝挺满意，不知怎的，嘴巴又赶在了脑袋前面：“便把沈天荫拨给你吧，横竖在京城，他翻不出朕的手掌心。”　　 闻言，步小黛大喜：“谢谢。”　　 沈星朝心头怪怪的，不由用言语掩饰：“喜怒形于色，将来如何母仪……”说到这他发现自己的嘴又快了，干脆一拍桌子，“睡觉。”　　 两人更衣睡下，步小黛心里有事，迟迟无法睡着，身旁的沈星朝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翻身，鼓起勇气，伸手抚上沈星朝隆起的小腹，忽然一种奇怪的念头浮出来。　　 她已经把和沈星朝同床共枕当成理所当然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心头有点乱，还慌。　　 这时，沈星朝身上的香味却一阵阵飘过来，勾得她的心痒痒的，像是小猫在挠。怎么回事？沈星朝用着的不是她的身体吗？她竟然会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她是女人啊？！　　 她的心更慌了。　　 胡思乱想着，她终于睡着。睡了不一会儿她从梦中惊醒，一摸被子里，吓了一跳。　　 沈星朝觉得异样，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流了些……”步小黛浑身僵硬，脸羞得通红。　　 沈星朝伸手一探，不由轻笑出声。他翻身按住步小黛的胸口，柔软的头发从肩膀垂落，垂到步小黛脸上，光滑沁凉。眉目映着帐外鹅黄色的纱灯，如春花般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