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面好了,二位来取一下!” “来了!”少女主动应和,先端了一碗给少年,随后才端自己那碗。少年笑着取筷,笑着夹起一筷面,笑容僵住。 少年暴跳如雷,“小师妹,你又在往我碗里下药!还好我早有防备!” 少女旋即应声,“师兄我错了。” 少男咬牙,指着少女,“你呀……阿蒲,我知道你想一人行。”少年心里又怜又无奈,他是弃婴,被师傅柳弘文捡到,带回山中,认为义子,取名柳宏道。四年之后,师傅又捡了同样是弃婴的师妹,取名阿蒲,不认义女,只收做徒弟。师徒父子,三人在山中相依为命,阿蒲长至十五岁,还未独自一人做事、见人、对决……所以这次雁门关武林大会,途中阿蒲屡次给柳宏道下蒙汗药,想摆脱了他,自个去见识见识! 柳宏道想着想着,竟然脑袋犯晕……奇了怪了,他没有吃面啊,而且刚才立马屏气,未吸迷烟?! 阿蒲瞧着柳宏道越来越惺忪的双眼,笑出声来。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得意地告诉他,“宏道师兄,我的蒙汗药和迷烟,可没下在碗里。究竟下在哪了,你待会醒了,仔细猜一猜。”少女已经起身,拿了自己的行李,走前一回头一挥手,笑颜动人,“我的好师兄,做个美梦!” 柳宏道气息微弱,眼看就要趴到桌子上,“师妹,你不能一个人去……一个人去……会很危险……不安全……师兄保护你……” 阿蒲撅撅嘴,她才不用师兄保护呢!对于师傅来说,柳宏道是义子,而她阿蒲,才是嫡传徒弟。师傅会十来种武功,样样厉害,最厉害的一门骰子神功,师傅只传给了她。 师傅说,女子练这门武功会更容易些。阿蒲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个容易法,骰子神功的心诀手法都不难,她早已熟练掌握,但就是内力……不似其它武功的内力,阿蒲怎么苦练勤练,内力也起不来——骰子神功,目前一点威力也没有。 师傅曾经摸摸苦恼阿蒲的脑袋,似有若无的叹息,道她年岁还小,总有一日…… 半截话,阿蒲听不懂,也不明白。 她现在武功也没有师兄高。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机会难得,她要去独闯武林大会啰! 阿蒲到场,群雄早已齐聚,数她来得最迟。报上名后,群雄不禁嘀咕,“盟主怎么派了这么个小娃娃来?” “盟主多年不现身,是不是仙逝啦?” “呸、呸,谁说我师傅死了?!”阿蒲当即反驳,“我年纪虽小,但我武功高!再说,我都过了十五快十六啦,你们当中,难道就没有十五六岁的?” “有……我。”有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回答,甚至带着丝丝怯意。阿蒲寻声望去,见举手出声之人,是一个头不高的少年,独身一人,颇为紧张。细看少年眉目,颇为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细长细长,倒像个女娃娃。 阿蒲下巴一仰,隔空问他,“你哪家的?” “贺府的。” 阿蒲心里转得飞快:哦,贺府,正道,势力主要在西北,擅长剑与枪……虽在常年住山上,阿蒲佳却关心着天下大事,毕竟师傅都说了,以后的武林盟主要由她来继位嘛!所以江湖八卦,了如指掌。 清秀的贺府少年见阿蒲不说话了,愈发紧张尴尬,气氛难熬。为了缓解这股气氛,他突然遥指向左边人群中,一个子高高的丫头,叫道:“对了,我刚到的时候和她交谈过,她也是十六岁!” 阿蒲闻声望去,见是位穿灰卦子,散着辫子的小丫头,似道非道。小丫头长得远不如阿蒲美貌,但她高高瘦瘦,阿蒲个矮,不由得生出攀比心,问她,“你哪家的?” “峨眉。” 峨眉女子在江湖中最吃香,阿蒲心中不爽,抽出鞭子道:“你我年岁相仿,都是女子,不如来比一场?”那峨眉丫头哪是阿蒲对手,不多时便被一鞭子抽在胳膊上。 “胡人,胡人来啦!”突然有人在远处喊。阿蒲回头,见扬尘滚滚,还伴有炮声。马蹄声多得快得接天连地,她听都听不清。 …… 若干年后,江湖上对于这次武林大会的纪录,只有十个字:胡人偷袭,甚强,伤亡惨重。 ☆、第八章 胡人来袭,盟主不在,盟主派来的小姑娘似乎武力超群,刚才那一鞭子就威力实足……这么些年来,众人迷信于柳弘文的神功,于是这会,竟迷信起阿蒲来,纷纷要求听她号令。阿蒲初入江湖,第一战,便是站在顶峰,号令天下群雄。谁能想,之后三年,沉浮起落,再之后七年,一跌到底。 阿蒲武功可以,但以前住在山上,统共三人,哪懂得给百来人排兵布阵。她胡乱指点一通,对抗胡人的千军万马,铁骑火炮……武功再好,依然不敌。 最后仍伫立着的,没躺倒的汉人,只有四人。另两人长得不好看,阿蒲喜欢同长得好看的同龄人说话,“贺府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是仅剩的,还活着的四人。 贺骞舟在心底叹气,其实大都数躺在地上的汉人,都没死。人家一瞧情况不对,纷纷躺倒,既保命又能偷懒。他也是无意瞧见峨眉小姑娘在蹬腿,才发现的。只有他和阿蒲傻,在硬拼。 眼见胡人近,阿蒲拽了贺骞舟一把,“我们打不过了,一死殉国吧!” 贺骞舟心道:殉国?皇帝知道吗?说得这么好听?妹子怎么这么冲动呢?瞧见旁边那个湖没?雁门关干燥北地,本该没有水的,这湖是人工造出来的,湖底有密道,可入密室一躲,是抽身的招数。他和她应该…… 贺骞舟正要张嘴给阿蒲上课,她却一把拴住他手腕,拖拽着,一起跃入湖中。 贺骞舟赶紧运气屏住呼吸,心头喜悦,原来蒲妹子和他想一处去了! 贺骞舟在水中,一只手紧抓阿蒲的手,另一只手滑水,往湖底密室油去。他一路飘飘然,直到游入密室,才发现阿蒲双眼紧闭,早就溺水了。 贺骞舟忽觉踩空了般心慌,大叫道:“阿蒲妹子,阿蒲妹子!”他担心阿蒲呛水,使劲给她按压胸脯。她的胸脯柔软无比,这么盯着看,睫毛长如羽翼……贺骞舟发现越按压,自己的心跳得越厉害,耳根也渐渐发烫起来。 不久阿蒲转醒,睁开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懵懂疑惑的盯着贺骞舟。他倏然感觉,一颗心要爆着跳出来。贺骞舟不禁捂住胸口,想要别头避开,却又舍不得,贪恋着她这一张脸,希望她能一直他对视,分分秒秒。 良久,阿蒲问他,“贺府的,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叫贺骞舟。”贺骞舟觉得必须要让阿蒲记住他的名字。他问:“你怎么不识水性?”未等阿蒲作答,他就数落起来,“不识水性,怎么就冲动跳湖?这幸亏是有我在你身边,不然没了我,你也早没了。得亏我水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