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好长一段,讲到最后,不知不觉捧高自己,踩低阿蒲,仿佛阿蒲除了依靠他,再没有别的办法存活。 阿蒲皱眉,不大喜欢他。她不屑道:“我告诉你,一死殉国投湖。” 贺骞舟这才恍然大悟,阿蒲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投湖的。 “我小时候落过一次水,虽然师兄把我救起来,但自那以后,我就特别怕水了。” 贺骞舟闻言,道:“我还以为你水性很好呢!”他并未留意到,阿蒲在描述少时落水事时,声音明显发抖。贺骞舟只抒发自个的感慨,“柳盟主长居江南,我还以为……你打江南来,水性会好得不得了!” “住在江南,凭什么就该水性好?” “江南的江字,有三点水啊!” 阿蒲忍不住笑出声来,先前对他存着的一点点讨厌,因此消散。她随口问他:“那你是哪的?”阿蒲一面说着,一面坐起来。她离得贺骞舟近了,气息吐纳,丝丝都飘在贺骞舟面上,他不由得兵荒马乱,说话越来越轻,越来越抖,“我是上郡人,你有没有听过上郡?”生怕她没听过,没印象,不会记住他住在哪,不会记住他,“上郡离长安很近的,长安,天下最繁华的城市。我家正好在长安有别院,你若来上郡做客,我就带你去长安小住半月……” 阿蒲一听,才不肯去呢,“太远了太远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去。” 无意说出一辈子,只是夸张修辞,贺骞舟却当了真,心若天秤,摇摇摆摆,不得她肯定回复,便不得平定。 “不远啊,真的不远。”贺骞舟急着向阿蒲解释,左右四望,无纸无笔。他心头一急,咬破手指,挤出鲜血若干,在地上蜿蜒画出九州地图。 贺骞舟在东南方向勾出一个圈,道:“这是江南。”接着,又在西方点一个点,道:“这是上郡。“点圈分作两端,连一条直线,不过半壁长短。 贺骞舟不觉指疼,抬头冲阿蒲笑道:“你瞧,不远啊!我、我想、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 阿蒲吸吸鼻子,一股血腥味,这味道涌得她两眼泛酸,些许晶莹。再往下望,见贺骞舟右手食指仍在流血,她忽地牵起他的手,将伤指一口含住。 一含仿佛广袤草原上点了一株星火,瞬间就烧起来。阿蒲觉着他的手指异常好吃,竟不自觉伸出舌头,开始在他指尖舔、舐,打转…… 阿蒲望着呆若木鸡的贺骞舟。他越呆,脸上越红,她心里突然越得意,竟顺着他的手指已留舔下,她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你的指头,都流血了呢……” 密室四面石封,虽在水底,却无一丝水。可贺骞舟却错觉自己是一条鱼,在波光粼粼里遨游,而阿蒲是一簇水草,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将他缠绕。他被越缠越紧,越绕越深,坠入水底,溺于水底,再也出不去了。 ~~ 街上楼不高,行人少,汉子糙。马不俊,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响声惹人烦……阿蒲来上郡三天了,并不觉得上郡有多好,多繁华。 再比方,她和贺骞舟正在逛的,上郡最盛大的集市……任凭贺骞舟兴高采烈介绍,阿蒲眼观实瞧,这集市远没有临安春市,金陵秋市热闹。而且上郡缺水,饮食无鱼,没有鲜果吃,平日里也见不着师傅和师兄。 阿蒲想回家。 但是望着前方给她引路,眉飞色舞的贺骞舟,阿蒲不忍败他的兴,却又不想应声。 还好集市左边有人打起来,闹哄哄的,阿蒲赶紧说:“骞舟,我们去瞧瞧!”打断他滔滔不绝对上郡的夸赞。 贺骞舟紧盯前方蹙眉,一来有人在上郡闹事,贺府义不容辞当管。二来阿蒲来上郡做客,不能让这些打架的人,破坏了远方客人心中美好的上郡形象。 二人近前,贺骞舟很快令势态平息,审问众人,了解到情况:一女卖.身葬父,两位公子争抢,各不相让,最后打起来。 贺骞舟立刻道:“红颜祸水!”他望向那跪在地上,低头啜泣的孝女,觉得那女子越楚楚动人,越是狐狸精。贺骞舟前迈一步,欲将那孝女驱逐。 阿蒲拦道:“是那两个痴男打起来,关这位姑娘什么事?她刚失去父亲,可怜还来不及了,凭什么要怪到她头上?!” 贺骞舟闻着,觉得阿蒲错大了,启唇刚要矫正她的思想,却见阿蒲蹲下来,盯着那孝女,“骞舟,我想将她买下来。” 前两日阿蒲在上郡,要什么贺骞舟就给她买什么,不要……不要他也硬买了塞给她。这会阿蒲一发话,贺骞舟立刻应声,“好我把她买下来送给你。” 贺骞舟望着阿蒲,满眼怜爱。这三日在上郡,她乖巧伶俐,无所不能,贺父贺母喜笑颜开,还道阿蒲玩完,骞舟送她回江南,可以顺道提亲…… 贺骞舟缓缓蹲下来,掏出袖内银囊,递给阿蒲,温柔道:“我父母对你甚是满意。” 阿蒲虽然不知贺家父母满不满意,与她何干,但心中十分自豪:能不满意么?她可是将平日里哄师傅,哄师兄的那一套拿出来,哄骗贺家二老。 阿蒲数了数银囊里的钱,够了,多出一点,才能负重。阿蒲将银囊递给孝女,拍掌道:“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师兄的了!” “什么?买给他?!”贺骞舟气得站起来。近来同阿蒲熟了,他才知道她除了师傅柳弘文,还有一位师兄柳宏道。阿蒲每日必提三遍师傅师兄,都是赞美想念……贺骞舟本来就不爽了,这会出钱买女,竟是要送给柳宏道,不由膈应。 阿蒲仰头,噘嘴,“这么多年,师兄关心我,照顾我,还任由我捉弄,我怎么就不能给师兄买个大美女,丰.乳.肥.臀!”她满嘴胡言,心里想的是买个美女回去,师兄就能消消气,不怪她药他、胡乱指挥让群雄大败,之后还不归家,偷跑来上郡…… 贺骞舟捶胸顿足,“你这些话都是哪学来的?”她懂什么丰.乳.肥.臀,贺骞舟气得眼睛在阿蒲身上乱扫,扫着扫着,又想起那日密室中,她那吸.吮手指的销.魂手段。还有同阿蒲熟了,才发现她喜欢有意无意往人身上靠,气息如兰,发丝撩.拨……贺骞舟身上一阵热,一颗私心种子,渐渐在心中萌芽。 于是,贺骞舟恍恍惚惚为阿蒲买了孝女,命人不远千里送回江南。他恍恍惚惚送她上车,之前两日,同归贺府时,贺骞舟都是让阿蒲坐一辆车,自个坐后面一辆。今天,贺骞舟找了个理由,说是只寻得一辆车,他说得支支吾吾,阿蒲烂漫,并未生疑,反而邀请道:“那你上车,一块坐了回去!” 两人坐上了车,霍骞舟颤颤巍巍将车帘放下,瞧见帘子与车门见有一条微小的缝隙,赶紧伸手扯帘,补好,不让一丝光透进来。 因为存着见不得人的心私,所以心跳剧烈,屏住呼吸。 阿蒲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还哼着曲儿呢。 贺骞舟一寸一寸,将自己的指尖靠近阿蒲的指尖,四、五次试探后,方才捏住她的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