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走近前,好些个与韩月朗打过交道的戏角,都“哟”的一声,尾音拉得甚长。然后眼神都是一副“恭喜恭喜”的春风满面。 韩月朗走过去,,引骆银瓶一一同他们认识:“这位是我同剧院的骆娘子。” 众人异口同声:“嫂子好,久仰久仰。” 骆银瓶大方同他们打招呼,倒是韩月朗觉得脸上火辣辣。 听着众人交谈,说是往年的固定嘉宾幽梦,今年临时告假。组织者一时补救不急,干脆死马医活马,让《京师报》的头号采风使韩星朗补上。 骆银瓶再三确认,这人同韩月朗真名的确只差一个字。 这位韩星朗,不仅会入画,而且是今年的总领队。 骆银瓶问:“那韩公子来了么?” “没来。他爬坡比我们慢一倍,这会早着呢!”众人笑道。 大家问好说笑,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这位韩星朗果然是最后几个到的,骆银瓶一瞧,他个子不高,但体型圆滚似球,一身的汗。 脸型和五官倒是憨态不讨厌,韩星朗给众人念此次旅程须知: 马车会统一编号,路上跟紧他的马车,别落队了,更不可擅自离队。到陇西后就会统一换骆驼。随行货物、补给、奴婢和翻译都是均分安排,沿路大多包早中晚三餐,四人一桌十菜两汤。若是日驻扎大城市,便得餐食自理。 接着又是一大堆条款事项,念得人昏昏欲睡。 念完后,韩星朗一个一个挨着找众人签关文,等进龟兹前要递交给当地官员核查。等递到韩月朗骆银瓶这边,星朗先递的骆银瓶,笑道:“骆娘子好!真真百闻不如一见呐!”说着把关文递过去。 这是合法的手续文件,骆银瓶接在手中一瞧,比她十几年前签过的龟兹关文册小了许多,页数也少了,去繁从简。从前关文皆用龟兹语书写,如今每一句番语下,都会注释汉语,对于那些不懂龟兹语的人来说,方便不少。 她飞快填完,递还给韩星朗,星朗从上至下扫过,没有错误,麻利得很。便数起大拇指,赞道:“骆娘子真是不错,也不枉我韩胖子给你写了那么多报道。” 骆银瓶:??? 再一问,所有《京师报》上关于她的,真的假的添油加醋的报道,全是这韩星朗写的。 骆银瓶:…… 韩星朗往下收表、填表,全部弄完。便引着大家同举杯祝酒,愿此番旅途,一路顺风,多多出彩。 众人齐举杯,将美酒洒向青槐之下,绿草之上。 此处木不成林,风来无挡,空旷凛冽,韩月朗见诸位来的女戏角都有披风,独骆银瓶没有,便问:“冷不冷?” “冷。” “昨晚忘记提醒你带披风了,怪我怪我。”昨天是各自收拾的行礼。韩月朗说着将自己的雪青色披风解下来,给骆银瓶围上。 韩星朗见状,挥手命令一旁画师:“记下来记下来!”他自己也从衣内掏出个小木板,直接拔出剔骨刀,简短记录。 第34章 第 34 章 祝酒完毕。 草原行正式拉开序幕了。 方才认识的人里,有好几人都告诉骆银瓶:从这一刻开始,须时时谨言慎行,因为一举一动都将被记录,传回京师。 骆银瓶有点疑惑,草原行嘉宾有二十人,每人都事无巨细传回去,读报读得完吗? “也不是都会刊登啦!最可恶的一点,采风使会把记录裁剪、拼凑,话都是你说的话,但事根本不是一件事!最后他销量上去了,你却被人误解了。嘘——韩胖子过来了。” 韩星朗过来,通知他们:今日集合的时辰较晚,所以再行一段路,就要住店打尖了。 都是名角,住店自然不可以受委屈。可偏偏每家客栈都只有两间天字第一号房。于是韩星朗将不同剧院的戏角,安排住不同客栈。 明月剧院就两人,安排到同一家客栈。 可偏偏这家客栈的天字房被人订了一间。 只剩一间。 韩月朗说:“你住吧。”让骆银瓶住,他不太挑。 骆银瓶道:“还是你住吧。”她就没住过天字号豪华客房。 韩星朗跟着他俩,在小本本上悄悄记下:前三年出现过的,全客栈只剩下一间客房的情况又出现了。明月郎君和骆娘子开始谦让,老套!要没猜错的话,最后肯定没让人,两人住同一间,哼! 韩月朗道:“还是你住吧,我们男的糙一点没关系,我去同韩采风挤一间去。” 韩星朗听着手一顿,刀笔差点把自个划着,心想您贵体可别同我挤一房,一来我体胖多汗身上易臭,而来同您住一房,都是男人,将来传出去怕京师的小娘子有什么误解。 骆银瓶心一横:“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住。我瞧天字房的图上是有里间外间的。” 韩星朗:谢天谢地,所以还是一起住呢? 韩月朗闻声,也去看天字房的图,发现一套天字房,有三件套房,外头是两间地铺,其实是给婢女睡的。便同韩星朗道:“我向来不用婢女,外间空着,不如让两位婢女去你房里歇息。你过来,我和你各打地铺,把里间给骆娘子。” 韩星朗听出话中音,明月郎君这是顾忌骆娘子清誉吧!便勉强应承下来。 三人同进房,命小二打上两个地铺,骆银瓶忍不住要说委屈韩月朗。他却道莫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再这般客气,他心里难受。 一想到两人住在同一个套房里,捂着被子的骆银瓶就禁不住脸红。 她辗转反侧,前半夜根本睡不着,忍不住轻手轻脚下.床,去瞧瞧韩月朗。想看一次他熟睡的样子。 结果发现,韩月朗把被子全掀了,还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心里好笑:这人风雅堂堂,晚上睡觉竟然掀被子。 骆银瓶轻轻捏着被子,重给韩月朗盖上。他没醒,仍睡得熟,她便回里间了。 许是瞧过韩月朗,心里安心了,骆银瓶竟很快睡去,进入梦乡。 韩月朗这边,却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他房里晃荡过,似乎还给他盖了被子。他便渐渐睁开眼,一看,被子好生盖在自个身上,兴许刚才是个梦。 但这么一醒,睡不着了。想瞧瞧骆银瓶这丫头片子,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就瞧瞧进了里屋,前脚还没踏进去,脸早成绯红,内心天人交战,明明不打算做亏心事,却亏心得不得了。 韩月朗鼓足勇气进去,一瞧骆银瓶,乐了:这丫四仰八叉横着睡,好霸道呀! 于是改天早上,韩月朗就打趣她:“银瓶呀,你睡觉怎么横着睡呀?” 她晓得被偷看了,嘴上还击:“月朗呀,你怎么晚上还打被子呀!” 这是两人的悄悄话,没被韩星朗听见,因此未传回京师,京师的小娘子们不晓得的。 早晨食过早饭,队伍开动,往北行进。 一路莽荒,光秃秃的地越来越多,眼底的绿色反倒减少,风吹过后,再摸脸上,都有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