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功被关在南京宪兵司令部的大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一直在掐指数日子。凌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囚窗，他意识到今天就是日子，一切已刻不容缓。 　　 “我要见！”他拼命拍打牢房的铁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好久，一名狱吏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他正在好梦呢，突然被吵醒，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带着起床气。 　　 “大早晨的，吵啥吵！” 　　 “老子要见。”陈树功瞪眼骂道，“赶紧报上去，耽误了老子扒你皮！” 　　 “横啥横？”狱吏也瞪眼骂道，“在咱们这个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蹲着。抖啥威风！” 　　 陈树功是被非法关押，所以有恃无恐，叫道：“嘿，小子，你还真把老子当囚犯呢？赶紧，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耽误了，你一个脑袋不够赔。” 　　 狱吏知道陈树功是跟结了梁子才关进来的，不过他不鸟他：“我管你是不是囚犯，别人怕你们军统，我们宪兵队可不鸟你们。” 　　 说完，狱吏径直走了，留下陈树功大喊大叫，没人理睬。 　　 早上八点，大操场上露珠尚未消散，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军官脚踩带露的草坪，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大操场集结。到底是军人，整个操场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全场鸦雀无声。一会儿，操场上横平竖直站满了黑鸦鸦的军人，他们神情庄重，衣领上的金色军衔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草坪前头早已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巨幅画像，两旁垂下条幅，。担任总值日官的站在台上，身板挺得笔直，用洪亮的声音高喊一声：“升旗！” 　　 军乐队奏乐” 　　 伴随歌曲，中华民国国旗与国民党党旗双双升入旗杆顶端，鲜艳的旗帜沐浴在朝阳下，舒展飘扬。 　　 宪兵司令部大牢逐渐热闹起来，厨师老郑头提一桶泔水一般的稀粥与一篮黑杂合面窝头，走过长长的走廊，给每个牢房分早饭。他给陈树功递来一块大饼与一根油条，这是狱吏食堂的伙食。 　　 “老郑头，帮我传个信，告诉监狱长，我要见。”陈树功央求老郑头。 　　 “长官，俺只是个火头，没资格见监狱长。”老郑头为难地说。 　　 “我有紧急情况要上报。”陈树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报上去，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上峰嘉奖，我分你一半。” 　　 “您别糊弄我。啥情况，能不能立功，还两说呢。”老郑头转头要走。 　　 陈树功急了，一把拽住粥桶不撒手。 　　 “别走，老郑头，我许你十块钱，出去就兑现。” 　　 “你骗我玩呢。”老郑头不信，“你出去不兑现，我能咬你卵泡？” 　　 “骗你是小狗！”陈树功赌咒发誓，“骗你是你孙子，行不？” 　　 老郑头知道陈树功不是普通人，低头想一下说：“那行，骗人是孙子！” 　　 等老郑头离开后，陈树功陷入焦急的等待中。按惯例，日本人的刺杀行动迫在眉睫，时间以分秒计，耽搁不得。陈树功在牢房里急得打转转，不时跑到门口透过窗户瞭望，可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等到狱吏影子。 　　 此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街站满荷枪实弹的士兵，而观望的人群中又隐蔽着无数便衣特工，他们神情紧张，左顾右盼，死死盯着周围一切异动。不多时，一辆军车引路，后面跟着数十辆高档轿车，组成一个庞大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黄埔路。这是国府各路军政首脑的车队。 　　 “陈树功，你他妈终于肯交代啦！”宪兵司令部牢房的小窗突然闪现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随着一阵丁零当啷开锁声，牢门打开，陈树功迫不及待窜出门。 　　 “电话在哪里？”他急吼吼地问，声音都变形了，“快带我去打电话！” 　　 陈树功带到监狱长办公室，陈树功看见办公桌上有一门电话，急不可待地扑过去，被拦住。 　　 “你今天要是不把知道的全撂出来，我把你送回牢房，继续关押。” 　　 “出大事啦！”陈树功吼道，“别挡老子道。” 　　 吩咐狱吏一边一个抓住陈树功胳膊，将他从电话机前拖开。 　　 “出啥大事？” 　　 “火烧眉毛，没工夫跟你磨叽。”陈树功挣扎要去抢夺电话机。 　　 “不说实话，想打电话没门！”索性将电话机挪开，放到陈树功够不着的地方。 　　 陈树功悲从中来，带着哭腔骂道：“我日你祖宗，姓丁的，你趁火打劫，党国败就败在你这种败类手上。” 　　 看陈树功急成这样，晓得事态严重，退一步说：“这样，你说你知道的，我说我知道的，咱们互相交换，谁也不吃亏。” 　　 “我们第二处搞到的情报，凭啥跟你分享？” 　　 摇头，叹一口气：“党国败就败在同志之间缺乏合作精神！事到如今，僵持只能两败俱伤，只有你我合作，才能成事。你还看不明白吗？” 　　 “要不是老子被你拘着，我才不会跟你合作呢。”陈树功不情愿地说，“怎么着让我先打个电话，跟上峰汇报，是否合作让戴老板定夺。” 　　 两名狱吏微微点头，狱吏松开陈树功，他迫不及待扑向电话机。电话摇通了，远在上海的苏浙别动队总部副官听抱歉地说：“真不巧，出门了，前线战事吃紧，我估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你下午再打来碰碰运气。” 　　 “下午，黄花菜都凉了！”陈树功一把摔掉手中电话，痛苦地抱头坐在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