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洪亮是总务科科长，平常管的门类也比较多有时候都能让这个监狱里的伪警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这位张科长才是监狱管理处的实际控制人。 　　 但其实只有他本人清楚他此时正处在被监视和架空的边缘。 　　 自从很早以前有人便以为这位张科长肯定是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否则这个总务科长的肥差是无论如何也砸不到他头上的。 　　 监狱里的各监区都是独自隔离开的，十天前又遵照日本人的命令把原有监室的在押人员构成全部打乱重新分配安置。 　　 但只要有他在各监区之间的联系就断不了，而且他还可以利用总务科长的权利暗自的照顾一下受伤较重的被捕同志。 　　 可以说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做的工作不比关云霄和徐忠华他们做的少。 　　 “小李呀，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吧？” 　　 张洪亮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没时间理会那些风言风语，毕竟对他来说这个鬼地方，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 　　 “是啊科长，今天是我跟谈副科长的班……” 　　 小李名叫李克飞他是监狱管理处总务科二组组长，平常负责犯人的调度和各监区巡警的巡逻调度。 　　 在张洪亮进入监狱的这几年里他算是唯一被信任的人，而且据他长久的观察以及暗中考察。 　　 这个李克飞肯定不是死心塌地当汉奸的，对此他早在三个月前就秘密的在争取他，只是现在因为身份保密的缘故，还没和他挑明 　　 “行，那晚上就辛苦你俩了，我这抽屉里还有点钱不多，你给咱们弟兄分分……” 　　 张洪亮一边说着转身从后面的办公桌抽屉掏出一小沓伪中央银行发行的钞票，虽以说算太多可这也是他半个月的薪水。 　　 李克飞不好意思笑笑想要推诿，他知道这种年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头儿，这怎么行……哪能老让你掏钱啊，这弟兄们可都说了张头儿肯定是做了什么大买卖，要不然手头也不会这么宽裕。”李克飞这个人也是个能人，办事利索。 　　 “别想那么多，这是惯例，弟兄们跟着我也不容易拿这点儿钱买点儿吃的喝的。” 　　 “但是有一点不许给老子找窑姐儿，一来是败阴德，二来，要是染上病那得是断子绝孙啊。” 　　 “害，头儿这一点不用你说咱的弟兄都守规矩，倒是谭组长手底下的人那可真是……” 　　 “我这做下属的也实在不好说，总之人家有自己的小圈子，这明显就不跟咱一条心。”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小子平常挺机灵的今儿怎么了不该想的不想，不该问的不问……” 　　 “记着，要是有不值班的今天晚上都叫到食堂来你们一块乐乐，可以喝两口但是注意不能耽误事儿。” 　　 张洪亮身边有小人，但是这两年他也靠着出色的为人处事的能力在监狱，甚至在警察厅里都有不少人脉。所以说他的存在将直接关系到这次大暴动能否成功。 　　 而谭组长更是一个职权很大的人，他做事很精明不过张洪亮深知这个人不能深交。 　　 因为他总和日本人走的很近，很大程度上是小日本不放心他调来监视他的。 　　 以后一旦有突发情况，那么这个谭某人就将立即报告给日本人并夺权架空他。 　　 可以说目前这个谭组长是整个企业计划大方向的最大不确定因素。 　　 “行，你先帮我盯着点儿这几天柳川又找咱们要人了，这是九死一生的活儿，挑几个罪大恶极的，杀人拐卖妇女的送去。” 　　 “回头把这个表交给处长搪塞过去就算完事儿，看住了我先去后勤一趟，物资给养刚才给送来了，底下的人毛手毛脚就算了，还他妈磨洋工我得去盯着点儿。”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 　　 李穆在昨天下午其实就收到了关云霄递进来的条子，纸条的内容告诉他就四个字，择机而动。 　　 他也决定跟着狱友们一块儿参加暴动，好在他的两个手都能使枪还会使飞镖，所以明天行动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拖后腿。 　　 东区第八监室这里是监狱在押人员的一个秘密党小组所在地，其中包括抗联战士，老义勇军被俘战士，监狱里四位都是党员包括老肖也在其中。 　　 “同志们，根据监狱秘密党小组和上级指示，我们将暴动的时间定在上午9:30分。” 　　 “到那个时候，应该全城都会大乱，整个流程必须缓缓相扣，首先在放风时制造骚乱，然后伺机抢夺武器……” 　　 “再强调一点老党员和缓慢的伤员在后续梯队，一旦突围成功后向东进入密林，稍作休整之后暴动队伍进山和大部队会合。” 　　 “这个计划不合适，老党员和伤员必须在第一梯队，我们党还需要新鲜血液跟鬼子进去战斗。” 　　 “要是让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这些老骨头而牺牲，那恐怕我们以后见了那边的同志们，岂不是让他们笑话我们软弱……党员为抗日而牺牲是无上光荣的。” 　　 众多老党员都压低了声音，提出暴动的时候要把他们安排在第一梯队好为党的事业留存种子。 　　 “这是党组织的安排，没时间讨论了再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宝贵的，我们一起从这鬼地方冲出去才对。” 　　 老肖他们在牢房里进行了一番无声的激烈争论，全程的信息都是靠一根竹棍写在地上呈现的，这样一来如果有巡警凑过来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用脚擦除确保安全。 　　 “这个事情必须以暴动计划为准，如果谁有不同意见可以保留等到安全之后，你们可以向上级领导反应。”老肖再次阐明的上级的命令。 　　 其实上级怎么安排也有一定道理，关押在这个监狱里的一些老战士。 　　 老同志多半都是32年以后的前几批抗联战士，可以说他们是抗联队伍中最宝贵的一笔财产。 　　 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很长的军龄，有一部分甚至还是有带兵经验的基层或中下层指挥员。 　　 换个角度想，如果有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冲出去，那来年有可能他就可以创造出一支队伍，甚至是开辟出一块儿游击区。 　　 就能为整个抗日大局做出更大的贡献，虽然说现实很残酷但是也是不得不直面的权宜之计。 　　 “好吧，我们服从……但是依然保留意见。” 　　 几个老同志年龄都偏大，虽然争论结束了可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带着浓重的情绪。 　　 最后争论的结果是三个老党员妥协了，他们知道军令如山的分量有多重，如果在争论下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下午4点，南岗区槐花路4号…… 　　 “头儿，东西都置办齐了吧？” 　　 关云霄此行出来还是带了一支手枪，现在南岗的斗争形势实在太复杂了，就在昨天特务处在南岗的一处交通站在夜里被破获了。 　　 由于特高课已经解散在加之川岛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务，他当即严令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冰城的军警宪特对外说出一个字，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引诱特务处更多的人就犯。 　　 “没呢，急什么？” 　　 小张这次乔装打扮的装束很合适，大框眼镜穿了身黑色西式校服，再加上他年龄没多大今年才20岁，看上去就是个学生娃。 　　 “趁这会儿功夫我给你出个考题，考考你小子最近的业务水平怎么样。” 　　 小张的理想就是做特工“隐蔽救国”他虽然对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抗日壮士也由衷钦佩。 　　 但是他同时也认为在战场上牺牲的概率太大了，他从小也是由衷的敬重英雄，并且总是把因参与前朝变法而牺牲的谭大英豪的诗挂在嘴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是何等的壮志豪情，每每想到此他都心潮澎湃但是又有些悲创惋惜之感。 　　 隐秘战线虽然大部分时间注定默默无闻，但是每一次重大任务都可能直接关乎战场走向，甚至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历史走向。 　　 难怪还是年轻人呢，两年前关云霄刚来到东北时和他一样，结果两年后他明显变得成熟老练了许多。 　　 而且大部分时候变得沉默寡言了，或许这也是小张谍情生涯必须经历的一课。 　　 但是不管何时师徒二人唯一一样的是对这个国家，对脚下的这片热土的无限热忱，与忠诚！ 　　 他今年年初考进浙江特训班的时候，就曾立下誓言此生愿为国家抛洒热血，愿为党国尽忠。 　　 “看见后边儿那两个特务了吗，十分钟内在甩掉他的情况下，穿过前面的街往右拐直走在左拐的杂货店里给我买盒鞋油来。” 　　 “别往后看，还瞪两个眼珠子……你嫌自己命长啊？用余光，小幅度扭头观察。” 　　 对待专业技能关云霄对这位小徒弟可谓是尽心尽力的。如果现在不好好教那以后一旦真有执行任务的时候稍有不慎它都有可能丢了这条小命儿。 　　 小张打算扭头确认后边儿尾随的目标，结果北关云霄抬手就是一下儿，小张鼻梁上挂着的眼镜差点掉了。 　　 “明白……” 　　 “你明白个蛋，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 　　 关云霄低声训斥着这位小徒弟，同时他之所以把动作做的这么明显，也恰恰是为了让后边儿跟踪的尾巴逐渐放松警惕。 　　 张鹏推了推眼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前走着，关云霄则趁机溜进人群，那两个尾巴果然跟上来了…… 　　 “货郎，这干货咋卖呀？”关云霄在人群中立刻切换成冰城当地的方言以便更好隐蔽于人群。 　　 “这木耳都是我上山采来的，客官咱这干货保证货真价实，木耳1块钱二斤，榛蘑晒干的3块钱一斤。” 　　 卖干货的货郎低头介绍着各种干货，在他眼前摆放着十多个装着各色干货的竹篮子，多半都是些木耳，蘑菇，土豆干什么的。 　　 “其他的下次再说吧……给我包一斤木耳买回去炖肉。” 　　 “诶，好嘞！”货郎客气的回应着。 　　 关云霄只是借助这个货郎脱身，但是毕竟敌特在那儿盯着如果不买一些就显得太突兀了。 　　 “客官，走好常来光顾。” 　　 关云霄带着那包木耳又去了下个地方就这么兜兜转转五六分钟，他在人群中出出进进的让那两个特务也有些不耐烦了。 　　 “最终，他走进了一家剪刀铺……” 　　 这个店面不大的剪刀铺子是特务处在南岗的少数几个接头地点之一，他此行就是想通过他向站里通报一下今晚的行动。 　　 “客官您屋里请……” 　　 “我这刻刀不灵了，麻烦再给我换把新的……” 　　 “不知先生您是刻什么用？” 　　 小二是楼下负责警戒的，这地方关云霄是第二次来了，所以两个人正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切口。 　　 店小二给关云霄掀开布帘子将他迎进来，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后径直走向柜台，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那两个日本特务的其中一个也尾随他跟了进来。 　　 “我给主顾儿刻棋子，来一把平刀一把圆刀，一把尖刀。” 　　 所谓平刀在雕刻中一般适用于刻坚硬的大物件用于给器物基本塑形，圆刀和尖刀多半用于器物的细节与勾勒。 　　 “这是一套白钢的您看和您的意吗？”店小二从下方的玻璃柜台中取出一套白钢材质的刻刀。 　　 关云霄一边和他交流着一边儿用余光提示着他有两个不速之客已经进来了，但是又不能让他们立即看出端倪。 　　 “有乌钢的吗？”关云霄问道。 　　 “这个是有的，乌钢刀最近刚上了一批货在里屋，您跟我去看一下。” 　　 “注意，这个地方已经被小鬼子盯上了，我走之后马上转移……”关云霄小声提醒着负责警戒的人。 　　 “好，我先盯着点你们尽量简短一点儿……”店小二说着警惕的朝屋外瞧了瞧，见没人跟上来就把门带上了。 　　 “白眼狼有消息吗？” 　　 屋内的是这处联络站的负责人，皮肤黝黑手也比较粗糙乍一看还以为是打铁的出身。 　　 “打听到了，被小日本送进了陆军医院里，有特务24小时贴身保护暂时不好下手，不过听说他伤的不重，他应该把所有的价值的消息都供出来了。” 　　 “败类，走狗！”联络员不由的气的咒骂着。 　　 “放心他活不了多久了，相信他的日本主的如果想钓大鱼肯定会找机会把它推到前台的，到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动手，先把这个假梁旭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