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会面因为有不速之客的光顾而变得十分谨慎。 “我能做些什么?” 化妆掌柜的联络员此刻虽然觉得事情紧迫但是也依旧保持镇定。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按照原定计划启用三号撤离密语通知咱的人尽快撤离,包括你……” “如果不能撤离马上转入地下,我有预感日本人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保重……对了段组长托我转来口信儿,明天他会调派人手尽力配合呢,但是撤退的时候你自己多加小心。” 联络员告知他段乘风也会在暗中指挥这次行动,不过这项决定立刻就遭到了关云霄的明确反对。 “不行,明天这次行动我们所有的弟兄都生死难料,而且一旦刺杀行动后冰城的局势肯定会极端凶险,你明确告诉组长切莫以身犯险。” “这次行动如果我要是回不来,就请把这封信托人带回天津卫交给家父。” 虽然信封上没有具体标注,但是联络员已经猜到了这封信的内容,既然已经决心赴死了那十有八九就是遗书了。 “好,一旦你真的有什么不测我会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你父亲,不过像你这样能力出众的人,恳请为党国完成任务活下来。” “我会的,对了你还得给我两片保险刀片,手术刀现在查的严搞不到,所以就到你这儿来了。” “这次行动是无声所以肯定会用到,要最好的一旦行动必须保证一刀毙命。” 联络员只是负责站里和城内组织人员的通讯,有时也会为一些特殊行动提供一些必要的保障,至于其他的他也不便多问。 “客官你拿好,一共收您三元!” 联络员交到关云霄手上的是一套雕刻刀具以及两片常见的保险刀片。 整个接头过程想必屋外跟进来的那两只日本狗没听到什么细节,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把他们引开。 关云霄撩开布帘从剪刀铺里走出来后,果然如他所料两个身材中等干练的日本特工紧跟着追了出来,三人之间相距不到20米。 刚开始关云霄的步频不快不慢,显然是先观察一下这两只狗到底的意图是什么,再拉开一段距离后突然发现那两只狗奇怪的不知去向。 关云霄不由的摇头琢磨着:“这敌特既然目标不是这里,那便是我了……” 他无奈的摇头笑笑,却发现前方相隔一条街的巷口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刚开始关云霄还没太注意,因为刚刚正有四五个孩子围在他身边 但是他越走越感觉不对劲,直到他走近了以后才印证了自己的推断,因为蘸冰糖葫芦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熬热糖,糖的温度最高可达五六百度。 所以每个货郎不夸张的讲十有八九都会有充满老茧的手指,就算没有老茧那也应该是粗糙的,而这两个人全程低着脑袋,两只手的手指十分光滑。 “不对,看来小日本盯上我了……” 他立刻警惕起来了腰间的手枪已经是上了膛的,只要拔出来立刻就能开枪,但是关云霄还是放弃了拔枪的念头。 他只能提高了步频好让自己尽快走过这片人流相对密集的地方。 南岗这地方除了楼房和民房多如牛毛之外,最理想的位置就是这其中纵横交叉的上千条道路,小巷,可以说在这儿只要不是十几个人死命的追那他都能顺利溜出去。 “小日本还想追我,腿这么短眼睛还不好使……你们自己慢慢兜圈子吧我先走一步了!”张鹏戏谑的朝着后方比了一个侮辱性的手势,一转眼就又消失了。 “八嘎,可恶的中国人!”两个日本特务边追边咒骂着。 松下你马上通知外勤组从前面包抄,我从巷子中穿过去拖住他,这是我们特高课洗刷耻辱的时候。” “是,长官你自己小心……”说着那个叫松下的特务就超近道打算去通知外勤,留下来追捕的是名叫清水的另一个人。 张鹏也早就如关云霄事先预料的那样也已经被盯上了,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还算机灵。 一发现有问题就直接像老鼠一样钻到狭窄的巷子中了。 这几天的功夫他除了修枪业余时间也都把整个冰城的道路分布情况啃了个大概,这道考题对他来说恰好合适。 张鹏属实没兴趣跟他们在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想要极力甩脱敌人,就这样他提着一杯咖啡在附近民房间的大街小巷上蹿下跳的。 那个叫清水的特务和他相距也非常近,但是他们都遵照命令没有开枪显然是为了活捉。 “呦呵,这小日本今天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恰好尝尝这个。” 他说着从纸袋里掏出了一枚过年放的炮仗,这鞭炮也是关云霄此前吩咐他去置办的。 这鞭炮原本是晚上行动结束后分散敌人兵力掩护时候才用的,而张鹏这种局面恰是近水楼台了。 他掏出更加方便的火折子用嘴吹了一下点着了边炮之后朝后一扔, 没两秒只听后夹道“砰!”一声响虽然威力形同虚设但是还是让追到此地的清水感到猝不及防,耳朵在那一刹那失聪了。 这个举动把身后的日本特工逼急了他们卸下了面具,举起手枪朝着张鹏撤离的路线就是几枪。 “妈的,刚才不挺守规矩的吗,追不上我就开枪是吧……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呢?” 张鹏没想到第一次就是这种局面,他此刻紧张还有些慌乱,这100多米的距离在此刻却是如此之漫长,他只能靠扔鞭炮来分散清水的注意力。 张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滚身规避,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是乐极生悲了。 前面那段路就这么一条夹道直通大街,别说是什么隐蔽物了就连拐角都没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最近的一颗子弹甚至打穿了张鹏身后数米一户人家用来腌酸菜的缸,酸菜以及发酵用的老盐水弄得满地都是。 “笨蛋,跟我走!” 他扭回头看见师傅关云霄跑到巷口,毫无疑问他意料到自己手底下这只小菜鸟肯定会出事儿,所以超近道尽快赶过来协助他脱身。 关云霄知道事态紧急,而且现在已经避开了人流密集的地方,刚才他也被小日本追了好长时间,现在正是拔枪复仇的时候。 二人先一步跑到巷口等着清水自己撞到枪口上,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充满戏剧性的。 关云霄在他跑过来时连开两枪将日特打了个措手不及,并且有一发子弹直接击中了他左肋的位置。这么近的距离击中时他眼睛凸起,像块木头疙瘩一样迎面趴下了,可以肯定的是大概的家人在一个月以内就能收到他的阵亡通知单了。 关云霄也在刚刚与清水拔枪对射时消耗掉了弹夹中三发子弹发子弹,更糟糕的是,松下带着特高课的人听到枪声之后赶来支援了。 “抓住他们!” 更多的日特大概七八个人堵在他们前头了,现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压制住他们,川岛大佐说过这帮中国人的骨头很硬,我们聪明点不跟他们硬拼!” 不得不说前面这帮的确心眼儿多,他们从关云霄刚才的枪声中断定被包围的两人就要弹尽粮绝了,而他们无论是从武器弹药还是人员上都是他们的数倍。 这次日本特务把关云霄和张鹏二人压制在巷口的位置,在他们身后的砖墙时不时的被迎面射来的子弹击碎。 “师傅,今天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被包围的张鹏深表愧疚,但是大老爷们儿在这个时候煽情屁用没有 “这时候就别娘们儿唧唧的了,去把鬼子身上的东西拿来,刚才我如果没看错的话地上那孙子后腰口袋上应该有颗手雷。” 关云霄卸下弹夹检查一下弹药,张鹏也捡起清水手中的王八盒子。 “我还剩四发,你呢?” 关云霄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安慰和鼓励的意思。 “运气好点儿,六发还有一枚手雷。” “运气不错,看来今天咱俩都能回去……我看了对面加上那个报信的一共八个。” “咱们这么大动静日本宪兵也不是聋子,速战速决赶快冲出去。” “待会儿沉住气等他们围过来的时候,你把炮仗扔到他们脚底下,趁着他们卧倒的空档我扔手雷咱们撤出去。” 而在远处大街上的八名日本特务都警惕的举起枪口,街上现在空无一人而且南岗的日本宪兵分遣队恐怕已经出动了。 “长官,看来他们是没子弹了我们要不要围过去,消灭他们?” 几个特务面面相觑在等待特务队长的命令,特务队长没说话只是点头用手打了个前进的手势。 两人用余光观察街上特务的情况,关云霄将手雷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先把拉环拔下来了,而一旁的张鹏则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串五十响的“麻雷子”。 “小心,趴下!” 不明情况的敌特还以为他们扔出的是手榴弹这种致命性武器便下意识的分散隐蔽。 成串儿的麻雷子被扔在街上,随即在特务的眼前噼里啪啦的响做一团,这个时候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机灵点儿,跟我走。” 关云霄话音未落就带着张鹏从巷口冲出来了,日特乍一看还没反应过来。 但却让关云霄抓住时机击中了一名特务的腿,使得他下意识的捂住腿部发出痛苦的呻吟。 “撤,鬼子宪兵来了麻利点儿……” “哎!” 关云霄扭头看见带着白底红字“宪兵”字样的十几个日本兵追过来了,他们个个标配三八大盖如果不想去送死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玩命往前撩。 “可恶,我们上当了,追上去杀了他们。” 此刻所有日本特务都已领教了蓝衣社特工的应变能力,现在他们能想到的不是活捉,而是歼灭。 意识到上当了的日本特务也开始死命的从后往前追,整个画风就像四年后大洋彼岸某国上映的一部动画片的情景《猫和耗子》。 关云霄带着张鹏不顾一切的往前跑,而后边是日本特务和宪兵不停的在追。 “再穿过两条街就有电车了……等甩掉这帮日本人明天咱们势必十倍奉还。”张鹏边跑边嘟囔着。 一时间他们很狼狈……而且还要时刻防备突然窜出来的满洲国伪警察的袭击。 “别废话了节省体力赶紧撤,咱们现在是在小鬼子的嘴里了,你要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赶紧给我跑。” 由于体力不断下降的缘故,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虽然不愿意承认此刻关云霄他们就是两只过街的老鼠,只不过只有日伪想灭掉他们。 关云霄带着张鹏刚好看见附近有几个类似纺织厂留下装棉纱的大木箱子,这是难得的一处掩体,再往前走又是一道大街旁的叉路。 由于明天任务的特殊性关云霄外出必须要遮住面部。 “队长,我跑不动了你先走我掩护你……” 此刻体能欠佳的张鹏早已经呼哧带喘了,别废话让你掩护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送给小鬼子们尝尝鲜儿!” 他说着把怀里的那枚日式手雷在墙根磕了一下紧接着抬手延时几秒后朝着后方追兵扔过去。 落地的瞬间手雷内置引信被点燃,从引信内部喷出缕缕白烟,大约两秒钟后手雷轰然炸开。 由于这只是一枚手雷威力有限,爆炸的瞬间破片向各个方向飞散。 日军宪兵的视线都被爆炸产生的烟雾和燃爆的火药阻挡住了,由于距离较远这颗雷并没有送出去一张“返程车票”。 对大部分敌人也只是造成了火焰灼伤,但是也正是因为这颗雷给两个行将陷入绝境的人杀出了血路! 电车在他们眼前的轨道上徐徐停下,电车上此时没有太多乘客司机身着土黄色的驾驶员制服,或许这就是在日伪统治下冰城的真实写照。 两人的脸脏兮兮的,车上少有的乘客对他们都投来嫌弃和诧异的目光。 或许有人会联想到刚刚的枪战和他们的关系,但是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这样走了一路直到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