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程宗遖猛一怔。 耳边中忽闪过昨晚在医院听到的那一记喊声。 原来他没听错,真的是虞粒! 心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提了起来,他迅速将车调头,朝医院的方向急驰。 到了医院询问一番后,找到了急诊中心的缓冲病房。 凌晨五点,医院走廊相较于白天要冷清不少,向来沉稳的脚步声比往常要多了几分匆忙慌乱,在这走廊回响。 病房的门只开着一条缝,里面只有微弱的床头灯亮着,他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而入,下一秒却不由顿住脚步。眸光一点点变沉。 虞粒半躺在病床上,她埋着头,掩面痛哭,苍白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 坐在她床边的少年,心急如焚又万般怜惜,起身将她搂进怀里。 “小鱼,离开他吧。” 第55章 许愿 虞粒高烧到40度。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持续低烧,只是她没放在心上,也没时间放在心上,只喝了点感冒冲剂,以为是简单的感冒而已。 到了医院后也就只有她误以为看到了程宗遖那一会儿稍微清醒了点,之后整个人就又开始昏昏沉沉,甚至一度失去了意识。 抽血检查后,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然后吊点滴。 她一整晚都处于昏睡状态,直到凌晨五点多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陈泽宁一直都没睡,守着输液袋,挂了好几大袋,到现在都没输完,他就坐在病床边盯着,困了就去洗冷水脸。 就在他又打算去洗脸清醒下时,突然见到虞粒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好点了没?”陈泽宁的困意瞬间全无,看她醒来长长松了口气,他坐在床边,眼神中满当当的关切,问道:“要不要喝水?” 虞粒点了点头。 陈泽宁立马拧开他早就买好的矿泉水,小心扶起虞粒,喂她喝水。 干得快要裂开的喉咙得到了水的滋润,终于得到了好转,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喝了水,虞粒重新躺下。 陈泽宁又问:“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他转身就要走,虞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力量是微弱的,但陈泽宁却不由分说停了下来。 “我不饿。” 她松手,声音嘶哑,鼻音很重。 今晚的一切像一场噩梦,到现在虞粒都还心有余悸,那种束手无策的绝望实在太无力,像漫无边际的黑暗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还以为她真的要死了。 “陈泽宁,谢谢你啊。”虞粒扯了扯嘴角,故作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幸好你那通电话打得及时,要不然我就嗝儿屁了,明天请你吃饭,好好犒劳你。” 话锋一转,她又夸赞道:“虽然你平常老是气我,这段时间还像神经病一样给我摆脸色,但关键时刻你还是很靠谱的。” 陈泽宁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复杂。 她昂头看了眼还有好几个鼓鼓胀胀的输液袋,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没必要输这么多吧。” 陈泽宁还是沉默。 虞粒又看了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撑着胳膊缓缓坐起身来,“几点了啊?天都亮了!这得输到什么时候啊,我们上学要来不及了!” 手浑身上下摸手机。 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半。 可她注意到的却是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微信有很多条未读消息,有班级群的,有同学的,有陈妍宁的。 唯独没有程宗遖的。 他们上次联系已经是两天前了。 是一通视频电话,只通话了不到五分钟。 距离是个可怕的东西,隔得太远,心好像也远了,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昨晚,在绝境之极,她所有的求生欲还是会习惯性地寄托给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希望他能出现,埋怨他为什么不出现。 哪怕在那时候,即便他无能为力,但只要有一通他的电话,能听到他的声音她也会心安许多。 虞粒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这么多,就像没事人一样,看上去情绪非常稳定,可拿出手机后,她眼底的失落怎么都藏不住,陈泽宁又怎么看不出她一切若无其事的碎碎念都只是在强颜欢笑。 “你别装了。” 陈泽宁终于开口说话,“想哭就哭吧,你不累吗?虞粒。” 手机屏幕黑掉,虞粒从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苍白又沧桑。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陈泽宁这句话就像是瞬间触到了某个阀门,所有的委屈心酸全都席卷而来。 生病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格外的脆弱,她其实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就是觉得很难过很伤心。 她抬手捂住脸,自尊心作祟,不想让陈泽宁看见她这么可怜又不堪的一幕。 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针头戳着,尖锐的疼痛。有血倒流出来,她却仍旧不松手。 陈泽宁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了下来,阻止她这无形中的自虐行为。 虞粒一哭,他就手足无措,心也跟着疼,疼得仿佛在被针扎。 保护欲是一头被他强制禁锢了许久的野兽,这一刻终于花光积攒着的所有爆发力,破笼而出。 他站起身,搂着她的肩膀将虞粒抱进怀里,“小鱼,离开他吧。” 虞粒还是在哭,说不出话。 “他只会让你伤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连你生病都不在身边,他除了有钱,他还能给你什么?连最基本的陪伴和守护都做不到!”陈泽宁继续说,语气愤懑,浓浓的心疼。 虞粒却不自觉地摇头,“他不是!他是工作太忙了,他很忙的,我不怪他…” 他很忙,他很忙。 虞粒用这个理由不停地说服自己。 程宗遖很忙,她是知道的。他也经常工作到凌晨,世界各地的奔波劳碌,多得没完没了的应酬,喝酒喝到胃痛。 她也知道,程宗遖不可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不可能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其实分开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很充实,被学习的压力包裹,白天想他的时间很少。 可敌不过夜幕降临。 她其实真的不想显得太无理取闹和矫情。可道理都懂,但还是会在半夜醒来因为房间里的漆黑而心悸,她打开台灯,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后,那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孤独感将她淹没,几乎快要窒息。 她想给他打电话,可总会习惯性地看看世界时钟,意识到洛杉矶那边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忙便打消这个念头。 夜晚总让人变得不堪一击。 她也躲在被子里哭过好多次,明知道他没有错,还是会怨他怪他,为什么离她这么远呢,为什么总是不在。那一刻全然想不起他曾经不放心她的脚伤临时让飞机返航,为她洛杉矶京市两头飞,陪她过情人节。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样快乐又心酸,她就像浮萍,脚底下是空的,只能依附他而生,随着他的牵引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