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蓁蓁站在不远处,她手里拿着两个易拉罐,将其中一个朝程宗遖扔过来,他本能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 是一听啤酒。 “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需要这个。”孟蓁蓁走过来,半开玩笑的口吻,带着点善解人意,就跟两人之间很熟稔一样。 程宗遖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他欣赏聪明的女人,同理,自作聪明就多少惹人反感了。 只一瞬便恢复如常,将啤酒又毫不留情地朝她扔了回去,动作是不耐烦的,但姿态却是谦谦有礼的,神色自若,“谢谢,不需要。” 他扔过来的力度有些大,难免会显得粗暴,孟蓁蓁差点儿没接住。 意识到自己属实自讨没趣了,将啤酒哐当一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倒也没说什么,大概他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跟她装绅士。 她转过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程宗遖的声音:“人怎么样了?” 孟蓁蓁很想将这理解成关心,可他的语气却太过不痛不痒,仿佛往更深了理解,她认为可以理解成“人死了没有?”才更恰当一点吧。 在美国,怕是没人不知道程宗遖。有谋略,有头脑,从京市开疆拓土杀进欧美市场。江湖上流传着的全是他的成功事迹,以及年轻时的离经叛道。 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也才三十而立,便已经坐拥万千荣华。 细看三十年峥嵘岁月,他活得太潇洒随性。当然,能站在如今的顶峰之最,到这个位置的人,他必然是没有多少慈悲心的。 可作为医生,更作为程茂鸿的主治医生,孟蓁蓁对程宗遖的冷漠无情颇为愤懑,可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只能尽本分的提醒道:“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我跟你说句实话吧,你父亲现目前这种情况,剩下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我希望你还是尽量让他保持一个…” 孟蓁蓁斟酌了一下用词,“愉快的心情。” 闻言,程宗遖笑了,“哪是我不让他愉快,是他给我找不痛快。” 掸了掸烟灰,说话时口鼻中飘出寥寥白雾,眯着眼,凌厉中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轻佻劲儿。 孟蓁蓁没说话。 “正如你所说,他没多久活头了。”程宗遖的语气淡漠,没什么起伏,“我也不想落个不孝子的名声,既然如此,那不妨具体谈谈你上次说的合作?” 孟蓁蓁没想到程宗遖会突然转变态度。 她大概永远会记得那天当她提出合作时,程宗遖的表情。 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着说了句:“别让女朋友久等。” 然后驱车离去。 他的笑很淡很轻,挂在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看上去绅士温和,可眼里的嗤之以鼻却也不加任何掩饰。 表面上他对待她时谦卑有礼,其实这只是出于他的修养,实际上于他而言,她和其他那些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他对她,是不屑的。 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她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难堪和窘迫。 因为她的确有私心。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也什么都要拥有最好的。 从成绩到物质,以及另一半。 她喜欢女生没错,之前也在搜寻假结婚的对象。没有一个人令她满意。 程宗遖的出现让她找到了目标。因为程宗遖这样的男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即便她对他没有任何爱慕之情,但崇拜欣赏的确是有的。跟这样的人拥有婚姻,就是最好的选择,能无极限的满足她的虚荣心。 “你上次可是拒绝我了呢。” 孟蓁蓁又何尝不是骄傲的人,对于程宗遖转变态度,她不免暗爽,借题发挥。 然而程宗遖却见好拆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同样有拒绝的权利。” 孟蓁蓁莫名被激起了胜负欲。 走过来,站在程宗遖的面前,拉开了可乐的拉环,慢条斯理喝了口,试图不动声色夺走主导权:“合作可以,那我有个条件。” “孟小姐。” 程宗遖忽而变了对她的称呼,他目光平静无澜,可面色冰冷严肃,“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只是就目前而言最合适也最省时省力的选择对象,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对象。” 拿出在职场谈判的那一套,极具威慑力。 孟蓁蓁在他面前还是嫩了不少,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三两言语就轻松将主导权占领。仍旧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众生。 他也的确将她所有的心思都揣摩得透彻。一招取胜。 也对,程宗遖是个商人,只会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说的话也处处是陷阱。 跟他提条件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孟蓁蓁欣赏他的智慧与气魄,也讨厌他这掌控一切的狂妄和自信,冲动告诉她,她应该也将自己的骄傲清高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拒绝他。可理智告诉她,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 最终,理智取胜。 “Fine.” 孟蓁蓁也学着他耸肩的动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程宗遖抽完最后一口雪茄,将其摁灭在垃圾桶上,漫不经心说:“想清楚了的话,明天我让助理拟两份合同,送一份给你。” 孟蓁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程老板是职业病犯了吗?这种事都要签合同?” “白纸黑字写清楚能避免不少麻烦。”程宗遖笑。 就在这时,程宗遖隐约听到有人吼了一声。 “虞粒,你是不是疯了……” 程宗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第一时间扭头看过去。 可一辆救护车出现,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救护车开过去之后,四周并没有虞粒的身影。 程宗遖沉吟了几秒,随后收回目光,没放在心上。 自动归结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虞粒应该已经睡了。 这段时间他很忙,老是出差,他们隔着不同的时差,她闲下来他正忙,他休息了她又没空了。 他们现在联系的时间很少,基本上两三天会打一次电话或者视频,交代交代彼此的情况,大多数都是虞粒在说,说完之后又急匆匆地去刷题。 现在他们两人的交流确实少了很多,但毕竟虞粒正处关键时刻,所以程宗遖不想让她分心。 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等熬过去就好了。 等他处理完这些破事,他就可以带她去洛杉矶了。 今天回来得匆忙,还没告诉她,那时候她还在上课,现在又这么晚。 程宗遖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决定不去打扰她休息,计划着明天早点回去送她学校。 那小丫头睡醒后突然看见他出现在面前,估计会吓一跳,也会像往常那样,像只粘人的小猫,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亲亲抱抱。 想到这儿,程宗遖糟糕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治愈了一点。 然而程宗遖凌晨五点开车回公寓,进公寓大门时,安保人员认出他的车,连忙跑过来,交代昨晚的情况,绘声绘色的描述:“哎哟程总,您可算回来了。昨晚有个小伙子急吼吼跑来闹让我开门,说您女朋友病了,我怕出事就给他开门了,结果您女朋友真病得神志不清了,我就赶紧找人派车送去医院了,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