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云麾将军是惠王的人。 　　 可整个工部都是太后的人，他混在其中，却一直没有被太后挖出来，私底下定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么花心思，就一定有猫腻。 　　 “你刚才提到袁侍郎和云麾将军常去芸楼，这个芸楼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你要强调这么个地方？” 　　 云晏时眉梢轻挑，聪明的陛下果然注意到了。 　　 这个芸楼也是一年前才在京都开张的，和普通的茶楼酒馆差不多，做的也都是食客的生意。 　　 只是芸楼的东家痴迷戏曲，便在芸楼攒了个戏班子，收留了不少苦命的姑娘，教她们唱戏，让她们登台挣钱。 　　 那些姑娘有孤有寡，还有一些是曾经失足被卖去做了酒肉生意，行将踏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 　　 东家给了她们一条生路，让她们能活下去。 　　 据说芸楼的戏目一个月只唱三场，因戏班子全是姑娘，所以不少角色需要她们女扮男装。 　　 可那一个个扮相俊美无双，在京都里，男女老少都爱看她们的戏。 　　 芸楼的戏票可谓是一票难求。 　　 以至于诸多官员便以赠票为礼，相约于芸楼小聚。 　　 可有一点十分有趣，芸楼这般有名望，可从上到下，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东家。 　　 只有传言说，这位东家是打宫里来的。 　　 听到这儿，温容从被子里翻了出来，喃喃自语，“女扮男装，还在宫里，这些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云晏时帮她拉过被子，把人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芸楼、袁侍郎还有云麾将军，这三者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关联，可臣以为，三者放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关联。” 　　 他想让温容就这条线查下去。 　　 可这件事关系错综复杂，若真的查出了什么，只怕以现在的她也应对不来。 　　 更何况要查，也不能是云晏时去查。 　　 并非她不相信他。 　　 只是这个副本里的云晏时性情相当耿介，若查到最后，真如温容所料，那只怕云晏时又要当朝死谏了。 　　 把真相捏在自己的手里，她才能安排什么时候该让结局上演。 　　 “芸楼的事先放一放，千秋令在即，博尔济吉随时都会发难，先把这头处理好了。” 　　 云晏时还想再劝，可温容态度十分坚决，他也只能作罢。 　　 两人就明日千秋令的献礼又谈了好一阵子，直到宫门要下钥了，云晏时才起身告退。 　　 传膳的时候，温容给碧桃塞了一张纸条，要她送到玄武门去，交给宫外的徐意。 　　 - 　　 翌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正是秋闱狩猎的好季节。 　　 千秋令的祭礼大典便定在了今日。 　　 温容一早便率领这文武百官，于天坛上祭拜诸天神佛与大韶历代祖宗。 　　 随后便与博尔济吉一同出发，去往千秋令的举办地京郊绵山。 　　 作为筹备官员，云晏时前一日晚上便已经在营地驻扎，协同禁军统领对绵山一带的护卫进行检查。 　　 因昨天狼车的事，博尔济吉记住了云晏时，在绵山营地见到他，便不免要明嘲暗讽几句。 　　 只是今天的云晏时一改昨天的模样，对博尔济吉礼待有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还口不顶嘴，甚至还有些礼貌。 　　 博尔济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至极。 　　 往年的千秋令，在祭礼后，便是为期三日的狩猎。 　　 通常都是朝臣的青年才俊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毕竟皇帝会准许猎场第一名一个心愿。 　　 当然了，往往猎场的第一名都是下一任储君。 　　 不是储君也是王公子弟。 　　 都是不值一提的为官之道罢了。 　　 今年因为要欢迎西域使臣，也是庆贺大韶以战止战的第一年，故而对狩猎活动的安排有了调整。 　　 祭礼过后的三天狩猎，改为大韶与西域的三场比试。 　　 自然是打着友谊第一，竞争第二的名头，实则是为了向西域展示大韶的能力，给他们一个威慑。 　　 历朝历代召见使臣也都是这么一套。 　　 只是对于这三场比试，博尔济吉有些不太满意。 　　 “皇帝陛下，比试之所以称之为比试，就是有输有赢的，那有输赢就要有奖赏，否则，输赢有什么意思？” 　　 他还真是见缝插针式找机会为和谈做铺垫。 　　 温容与云晏时对视一眼，颔首道：“历年的千秋令狩猎也确实有彩头，只是不知道博尔济吉王子想拿什么做彩头。” 　　 她这话问得颇有些讲究。 　　 倘若只是谈奖赏，那西域便可以附属国的名头，向温容讨赏，他们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狮子大开口。 　　 可温容先问了对方要拿设么做彩头，这便是一种交换。 　　 你赢了，我的彩头给你，我赢了，你的彩头便给我。 　　 如此也算公正。 　　 博尔济吉扭过头看向一旁自己的老师，两人似是早有准备。 　　 只是还不等他再次开口，礼乐已起，温容笑道：“彩头晚些再谈，这是大韶千秋令的献礼，王子可要好好看看。” 　　 二人只能将到嘴边的话暂时放下，一起观礼。 　　 红绸铺地，数名彩裙女官随乐声而出，她们个个明眸善睐，美艳不可方物。 　　 轻薄的彩裙在秋日下飞舞，像一只只自在的蝴蝶。 　　 乐声由缓进快，女官们从长袖中掏出一只三寸的金面小鼓来。 　　 金面小鼓击打起来鼓面震荡，震响鼓中金铃，金铃复又撞击鼓面，促成一拍三响。 　　 女官们舞姿曼妙，动作整齐划一，在乐声最激烈处，同时将金面小鼓放下，原地定住。 　　 此时，悠远的笛声自远方而来，一席浅金色的绸缎从天而降。 　　 那绸缎在风中飘荡，轻轻落于台上正中间的金面小鼓上。 　　 台下众人方才看清，根本不是什么飞舞的绸缎，那是三公主身着浅金色的舞裙翩然而至。 　　 李姝柔单腿站立，却在大风下纹丝不动，她缓缓侧身，对着台下嫣然一笑。 　　 紧接着，礼乐再次奏响，她随着乐声于鼓面舞动。 　　 她的长裙在每一只鼓上旋转展开，像一朵盛放的金莲。 　　 每一步都与乐声呼应，一步三响，步步生莲。 　　 当真是一舞惊鸿，芳华万千。 　　 随行来观礼的李姝玉都快将手中的帕子拧断了。 　　 可因她私逃出宫，今日能来观礼已经是温容网开一面了，若要再生事，母妃都跟她说，她也要保不住自己了。 　　 没成想，出宫一趟，温容和太后的关系修复了，李姝柔又借着献礼的机会在群臣百官前出尽风头。 　　 唯有她李姝玉，一无所有，还成了个带罪之身。 　　 李姝玉恨得牙痒痒，舞看到一半，便推说自己身子不适，要先行回营帐里。 　　 因为接下来，李姝柔献完礼，就要和云晏时一同谢恩领赏了。 　　 这画面她可看不得！ 　　 而温容那头，只要这位姑奶奶不生事，她自然也懒得管她，让碧桃派人盯紧李姝玉，便准了她回营的要求。 　　 一舞毕，李姝柔从鼓面上莲步轻移，于温容阶前叩拜，高呼：“响鼓开金莲，千秋承天恩！天佑大韶，吾皇万岁！” 　　 群臣纷纷朝着温容叩拜，高呼：“天佑大韶，吾皇万岁！” 　　 温容笑得开怀，让李姝柔快快起身。 　　 公主献礼后，便是传统的歌舞节目了，李姝柔换了宫装重新出来，于温容的下首落座。 　　 彼时，博尔济吉与温容正就礼乐相谈正欢。 　　 见李姝柔静坐一旁，博尔济吉忽而问起：“皇帝陛下，金鼓上跳舞的可是公主殿下？” 　　 温容眸子一转，笑道：“是，历代的千秋令献礼都是由当朝最尊贵的公主来操办的，这是一种尊荣，也是对千秋令的重视，方才献礼的是朕的妹妹，姝柔公主。” 　　 说到这里，博尔济吉向温容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温容正不明所以，哥都牙却开了口，“皇帝陛下气度能力不输男儿，姝柔公主仪态万千，可比摩椤城上空的明月，我等此番既然是为和谈而来，我家太子又对姝柔公主一见倾心，倒不如结为秦晋之好，两国可永保安宁。” 　　 原来是在打和亲的主意。 　　 哥都牙声音洪亮，席下的李姝柔自然也听见了。 　　 她敛首，好似娇羞一般，只有云晏时站在一旁看见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