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砖石瓦砾被清空,伴随着“轧轧”的门轴声,封闭达半月之久的城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垃圾废墟和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的将士们。 齐平率军缓缓地进城,看到前来迎接的糜胜以及波才,他忽然下马,抱住波才嚎啕大哭:“节帅死了,在来的路上我们就听到了,是我搬救兵晚了。” 波才抱住他安慰道:“小平,别哭。是河北总督,是逢龙那厮不肯发兵,不然节帅也不会死的。” 齐平抹了抹眼泪道:“等我们扫平北狄人,回京奏请陛下处置他!” 糜胜见齐平的情绪稳定了,道:“齐将军,请问此次救援兵马由谁统领,有多少人马?” 齐平道:“这次是魏重大将军挂帅,都督漠南兵马,朝廷大军加上连州兵共二十五万,其中马军三万。我这里有五千骑兵,大部队就在后面。” 糜胜大笑道:“好!好!铁原有救了!凌州有救了!” “来人!郡守府设宴,为大将军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白鹿大纛下。 看着石朝援军缓缓开进城中,心知此时再想拿下铁原已经不可能了,德威丁把马鞭往地下一扔,恨恨地道:“后撤三十里!派人通知苍狼部和金雕部,请几位头人带兵前来,共商对策。” 从九月到腊月,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在北狄骑兵的进攻下,凌州基本全境陷落,只剩下一座铁原城。可就是这么一座铁原城,一座墙高不过四米的孤城,白鹿部以优势兵力围城攻打了近两个月居然没有攻进去。 德威丁端坐在马背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把问题归结到北狄人长于野战而不善于攻城吧,可到底是为什么? 天色已晚,铁原城和北狄营中都已点起火把,在这个休战的夜晚,除了火花偶尔爆起的噼啪声,就只剩下巡逻的刁斗声了。 没有了战事,没有了焦头烂额的攻城,德威丁竟是难得放松了下来。挥退诸将,仰面卧在炕上打算睡个好觉,然而,似乎总有点小意外。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不用睡觉嘛?”德威丁翻过了身,却听到有脚步声飞奔进了营帐。 “头人,石军来偷营了。”冲进来的北狄兵急匆匆说道。 “什么!”德威丁骨碌一下从炕上起来,透过营帐,只见四处都是火光,“快!给我备马!” 披挂整齐,德威丁翻身上马,在亲卫的掩护下,直奔后寨雪豹部。却见后寨已是火光冲天,这冲天大火把整片天空照得如白昼一般光亮,四处奔逃的北狄兵正被石军骑士追杀。 “唉!”看到此景,德威丁不由得叹气,转头吩咐亲卫道:“撤吧!尔等分头聚拢残兵,统一到十里外的牛家堡汇合!” 正准备前往牛家堡,却听得乱兵中传出一声吼“贼子休走,你齐爷爷来了!”,只见冲出一员小将,银盔白马,鞍后挂着宝雕弓,手执一把环首刀,身后紧跟的骑士高举一面“齐”字军旗。 “齐慕之!”德威丁脑海中那道影子忽然出现,吓得魂儿都没了,调转马头就跑。 “嗯?”齐平稍稍有点疑惑,这北狄大官跑啥?不是应该和我真刀真枪杀一场的吗?正准备纵马去追,一旁闪出一员北狄将军,放过德威丁,高喝道:“石将莫要逞凶,认得沙狐部龙烈斯否!” 两将斗了数十回合,齐平闪过龙烈斯马刀,反手一刀正中他右肩,龙烈斯伏鞍而走。 齐平见天色渐明,厮杀了一夜,士兵也有些疲惫了,对身旁从骑吩咐道:“传令,收兵回城!” 与铁原城中欢欣喜悦的气氛不同,现在的牛家堡,气氛相当地压抑。 摸着墙上凝固的血迹,德威丁陷入了沉思,两个月前,石军在此处布下防线,试图狙击北狄军,但北狄铁骑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便无情地撕裂了这道防线。可兜兜转转两个月,他们又回来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一拳砸在墙上,石头咯得手一阵生痛,他看着下面候着的诸位头人和将佐道:“各位勇士,一直以来,只有我们去冲击石人的军营,还从未试过被石人冲入大寨的。这是耻辱,也是一个笑话,一个让白鹿部和鹿角五部沦为北狄笑话的耻辱!” “石军刚到铁原,又逢新年,势必要修整几天才能再次出兵的,这几天,各部收拢残兵,修缮工事,不得出战,等各部援军到来,再讨回场子!” “是!”各部头人和将佐纷纷应和离去,空荡荡的议事堂又只剩下他自己了。 “齐慕之……”轻声的呢喃随风消散。 …… “北狄番狗!赶紧出来受死!缩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们北狄骑士不是号称勇士吗?怎么都躲墙后面了!” “小爷就在这里,来,往小爷胸口来一箭!” “啧啧,这都骂好几天了,北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耐性了?小爷就不信邪了!”骂累了,齐平对身后士卒喊道:“弟兄们,给我骂!骂他们祖宗十八代!” 这日,正逢雪豹部头人斯尼尔的弟弟尼帕尔当值,听到石军各种辱骂,实在忍耐不住了,不顾部将阻拦,提刀上马,点起兵马就往外冲。 齐平见冲出一员番将,心中暗叫道:“来得好!”,催动胯下白马,举起环首刀直迎上去。 刀,在太阳下泛起青色的微芒,挥下,卷起漠南的风雪。 “咣!” 两把刀交击碰撞在一起,尼帕尔被震得双手发麻,暗暗心惊。 两马再次相交,齐平第二刀砍出,“喝!”尼帕尔怒吼一声,双手青筋凸起,用力一刀砍去,火花四溅,两马再次交错。 两个回合的交锋已经让尼帕尔知道自己和齐平的差距,当下也不含糊,一夹马肚,往自家大营直奔而去。 “想逃?”齐平一看这尼帕尔想跑,也不追,拿起宝雕弓,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如流星,正中尼帕尔后心。北狄军素来轻甲,尼帕尔后心中箭,再也抓不住缰绳,当场摔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