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笑:哟,你还没忘呐?——那姑娘说不像,镜子是圆的,还是叫它敬皮杯罢。 乘凤嘴角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依旧丝毫不笑。 五娘说罢,又附在乘凤耳朵边上,吐气若兰:奴今儿晚上没喝够,就想跟乘凤敬个皮杯。 乓! 乘凤脸色一沉。白玉酒盏丢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五娘连忙赔笑:好好好,是我造次了。 说着回身给芸香丢了个眼色:再拿个盏,给大小姐斟酒。 芸香重新拿了只酒盏在乘凤面前,捧着酒壶就要斟。紧张让念珠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更何况还有酒壶里液体倾倒的刺激。手一颤,壶口细细的水流也晃动着,几次差点泼在了酒盏外面。 感到乘凤冷冷的逼视,芸香更加紧张,酒壶晃得更加剧烈,几乎要从手中跌出。 汗水涔涔。 五娘却含情脉脉地看着乘凤的眼睛:乘凤,我的大小姐,这里有样东西,可得要你来赏鉴。 乘凤懒洋洋地看着五娘:哟? 五娘:五儿我见的头面漂亮的多了去了,下面就难说,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非要给你赏鉴赏鉴不可。 说着让芸香在桌上坐下,掰开她的腿就要揭她裙子。芸香本能地要去按裙裾,被五娘打了一下手,只好缩了回去。 裙子被一层层提起。芸香的肌肤越来越冷,身体里却越来越热。 乘凤的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到长长杏黄流苏露出了头,细眼睛里猛地放出馋光。 五娘又往上提。 下体暴露在晚秋的凉夜中。芸香忍耐着这一场漫长的视奸。 五娘笑着望着乘凤的眼睛:你看。 说着看也不看就伸手下去。芸香吓坏,一声尖叫。 一粒黑亮亮的玛瑙珠被抠出来。 五娘依旧只是凝视着乘凤。笑着问:如何? 乘凤冷笑一声。 ——肿成这么个模样,说什么极品。你还是这么差的品味,一点没变。 五娘花容失色。 芸香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紧跟着藤椅子吱嘎一响,乘凤站起身来,鄙夷地转过身不看芸香。 五娘有些慌张:乘凤,你…… ——夜凉了,我困了,五儿,送我歇息去。 说着就自动向前迈了两步。 五娘无法,望一眼瘫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芸香,低低说了声“在这里等我”,就两步追上乘凤去。 第二十二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 伴随着这一句问话,芸香的知觉被召回在身。她惊奇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瘫坐在地。好冷的夜。衣裳早已经吃透了夜露,冰凉。 她吃力地抬起眼帘,迷迷糊糊地望去。 朦朦胧胧的半轮月亮底下,麝香的一个身影。背着月光,表情看不清。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在月光底下闪着光泽。 芸香痴了很久,才记起五娘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鼻子痒痒的。一记响亮的喷嚏。 ——着凉了吧?快回去歇息吧。 芸香在出神,没有听见。她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好像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像一场梦。 麝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弯腰下来。芸香看见了她的表情——似乎非常愧疚。 ——你一定很恨她吧,恨不得她死。 麝香说着,脸上凄然一笑。 芸香心里不明白。 ——你是说谁? 芸香茫然。 ——五娘啊。还能是谁。你恨不得她早一天死了,可我竟然要求你让她快活……我想了很久,连我都觉得自己缺德。大概是我做了这件恶事的报应吧,五娘好像并不快活。芸香,你要是恨她,你就恨吧。今天你一定受委屈了。如果五娘和大小姐对你…… 芸香睁大眼睛。 ……原来不是梦。 方才自己被抱到酒桌上的事…… 低下头,裙上酒迹斑斑。回过头,桌上杯盘狼藉。 芸香无声地张开了嘴。 她回过头,看见麝香手里,一串黑色的,湿润的佛珠。 只是一瞬间的事。 疼痛纵贯腹部直达心脏。 一个扭曲的,痛楚的表情。麝香不忍看,闭上了眼睛。 芸香低下头,掩面,却丝毫无法痛哭出声,依然只有沉默。 麝香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头。手刚触到,就被她躲开了。 麝香叹了一声。 ——对不起了,芸香。事已如此。你恨她也好,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梦也好。我想五娘她……不会亏待你的。真的。 低着头的芸香格格笑了一声。 麝香便不言语了。 芸香依旧低着头。 芸香:我什么……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你们的。不要说那么生分的话,请随意。 麝香的脸僵硬了。 ——芸香? ——是。 恭顺的语气令人浑身发寒。 麝香想说两句抚慰的话,刚要伸手碰她的肩。本以为她又要像刚才那样躲开,但她竟然没有。 麝香的手停在空中。 ——不要闹别扭! 麝香换上了严厉的责备语气。 因为她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这样,想得到芸香的一句反驳。只要一句,哪怕只是可怜巴巴的“我没有闹别扭”,也能缓和这不舒服的局面。 但是,事与愿违。 芸香立刻端正了跪姿,低头一拜。 ——姐姐说的是,芸香再也不敢了。 麝香又一次叹息。 ——快回去休息吧。小心感冒风寒。 ——五娘说让芸香在这里等她。 麝香忍不住推了她一把,跪在那儿的芸香就软绵绵地倒了。 连对待暴力也是这样的一味柔顺么? 麝香:她早走了!和她的老姘头寻欢作乐去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她今晚上不会回来了!你……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麝香现成的满腔郁闷化作一顿霹雳连珠炮。一看见芸香仰着的脸上的纯良微笑,就顿时泄了气。 ——给我滚回床上睡去! 芸香低头:芸香不知姐姐的床在哪里…… 麝香:你的床!给我滚!你随便恨,五娘三娘还是大小姐,随便你了行不行! 芸香:五娘说过,这是命。 麝香顿时没了脾气。 麝香:她说的是。这是命。这院子里的丫鬟,有的恨她,有的爱她,有的恨完了又忍不住去找她……都习惯了,都是命。 芸香茫然着脸,仿佛全然没有听进去。麝香只当自言自语。 麝香:就算你恨不得让她死,随便你们咒她。我早就要决定给她收尸。没孩子的姨娘,可怜啊。——连我也恨在内吧。 芸香没有回答。 月光底下两个丫鬟的影子,站着的和跪着的,久久对峙。 第二天的正午过后,芸香正拿着香箸给多宝格上摆的博山炉抠香灰,麝香打帘子进来了。 芸香转过上身,歪着脑袋看麝香。 麝香的脸上全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