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立刻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实验。　　 “该死，我身体还很虚弱。虽然核心仍是青色阶段，但这种变化的效果类似于进化过程。激发术现在无效，我需要真正的休息来恢复。”　　 “你的心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索卢斯指出，“你还穿着口袋空间里的衣服，如果不换掉，不仅会引起许多疑问，而且我怀疑学院不会让你进去。”　　 皮质袖子已破碎不堪，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破洞，仿佛有人试图挖出他的心脏，金属护甲也缺损严重，在血迹和污垢中，看起来就像是从战场上偷来的衣物。　　 内心咒骂自己的愚蠢后，利特回到树线下方，在空中通过维度口袋更换了衣物。　　 穿过城堡大门时，他被前台工作人员拦下，要求归还求援装置。正是那个早上训斥过利特的中年男子。　　 看到利特双手和脸上沾满泥土，像是在地上睡了一夜，呼吸急促，面露担忧之色，工作人员误以为这位傲慢的四年级学生独自行动并未获得好结果。　　 他栗色的眼睛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厚厚的胡须间挤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微笑。　　 “看来你必须亲身体验一下外面世界的残酷。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现在你知道了吧。”　　 利特看着他就像看个疯子一样，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因此对方的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好了好了。”工作人员继续说着，误将利特的困惑当成了尴尬。“至少你活着回来，没有请求援助。而且你还记得我的建议，赶在日落前回来了。在你这个年纪认识到错误并听从长辈的教诲是至关重要的。”　　 通常情况下，利特早就认出了他，并可能考虑是否要用精神魔法远程毒害这家伙的魔力核心。　　 但由于心事重重，他只是假装在听，不时地点点头。利特疲惫至极，连思考都变得十分艰难。自从目睹幻象中的惨剧以来，他就一直在努力拼凑事件的经过。　　 他此刻只想洗个澡，除去身上的污垢、汗水和血液，然后睡上整整一周，但他父母遇害以及妹妹们尖叫求助的画面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根据幻象所示，事件的发展步骤是：1）雇佣兵杀死诺克，不过这部分已经排除；接着2）他们本应完成一项与学院覆灭有关的运送任务；　　 ‘覆灭’这个词大概有象征意味，要摧毁这座城堡至少需要一次里氏八级以上的地震。而随后3）会引发内战，进而导致4）卢蒂亚的毁灭。　　 无论这是否因巧合或是我惹怒了某个特定人物而导致，都不重要。如果我的灵魂像我本人一样混蛋，那么它向我展示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最想做的就是救他们。对吧，索卢斯？”　　 “没错，说得通，特别是那部分关于混蛋的想法。看来拯救毛茸茸的小崽子和成千上万无辜者确实不是你的风格……”她语带沮丧。原本希望他在寻找真爱或友情的道路上有所进展，如今看来不过是又一次出于自私的原因。在她眼中，利特和他的灵魂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去他的无辜者！我不是任何人的英雄。一个拥有数十亿人口的世界，却只能依靠一个勇敢且愚蠢到为陌生人牺牲自己的人来拯救，这样的世界根本不值得被拯救。”　　 在私人房间中，利特取出通讯符石，思索着究竟要如何告诉迪斯塔侯爵夫人这件事。　　 在确保所见的景象尚未发生之前，他无法安心入睡，但如果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就必须一股脑地说出真相，而没有机会编造一个可信的背景故事。　　 真相对他而言太危险，而第二天再联系她则会破坏他的信誉。哪个心智正常的人会在发现威胁王国安全的问题后，先打个盹儿才去报告？　　 然而缺乏睡眠让他难以集中精力，更别提自信满满地胡诌一通了。这是又一个进退两难的悖论。　　 过于疲倦以至于找不到解决方案，他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侯爵夫人几乎是立刻接听了电话，她坐在堆满了书籍和文件的豪华书桌后面，头发随意披散着，穿着介于睡衣和运动裤之间的服装。　　 她看上去几乎和利特一样疲惫，她的烦躁显而易见，声音中也透着不满。　　 “又是你。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非常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夫人，但我必须确认我的家人一切安好。我带来了一些极其严重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加上他声音中的绝望情绪，使她的态度瞬间转变。　　 “我已经收到了今天的报告，不过我现在就重新核查一下。”　　 通话保持畅通，但她消失了几秒钟。　　 “这玩意儿能暂停吗？”利特问。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天还没塌下来。”她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　　 “那你说的严重消息是怎么回事？”她双肘支在桌上，目光犀利起来。　　 “在开始我的叙述之前，夫人，您相信超自然现象吗？比如灵魂、宿命之类的东西？”　　 利特竭尽全力避免让自己听起来像个狂热分子。　　 “孩子，你现在说话的样子有点像我丈夫当年求婚的时候。如果你是因为一个女孩而这么晚打扰我，那可真是不合时宜。不管你现在相信什么，你遇见的那个人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面对自己措辞不当带来的窘境，利特赶紧解释道：　　 “最好的谎言是半真半假。我要全盘托出了。”　　 他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幸运地救下一个德鲁伊，她作为回报给了他一个关乎心灵渴望的预兆。按照她的指引，他发现一群猎人正与一只保护幼崽的强大比克熊亡灵法师殊死搏斗。　　 在这个版本的故事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所有的艰辛工作都是卡拉完成的。　　 最后，在生死边缘，其中一个幸存的猎人在利特试图救她之后改变了心意，对自己的生活选择感到悔恨，并交给他一个木盒子和一封加密信件，透露她是受命将它们交给学院里的某个人，但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前就已经死了。　　 “需要你帮助的德鲁伊？！”侯爵夫人取笑他。“难道她没给你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吗？比如她的心脏，或者一些珍贵的宝物？”　　 “我拒绝了她的心。”利特解释道，让侯爵夫人差点噎住。“我还年轻，不适合恋爱，而且她对我来说太招摇了，不适合学院。但我还是得到了奖励，我是说报酬。”　　 他拿出了金发德鲁伊为了救她妹妹而支付的赎金。　　 “这样我看不清楚。请把它们放在符石宝石上。”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故事，迄今为止太过离奇，很难让人相信是编造出来的。　　 利特照做了，那些自然珍宝悬浮在空中。符石发出的光如同三维扫描仪一般包裹住它们，侯爵夫人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实物大小的图像，取代了利特的身影。　　 “这东西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吗？”利特对一天内第二次发现符石的未知功能感到惊讶。“就不能做一杯像样的咖啡吗？我如此怀念咖啡，简直愿意用命换一杯。”　　 “神明及其子嗣啊，我相信你了！”侯爵夫人激动地说道。“现在把这些珍宝收起来，不要给任何人看。它们极为珍贵，许多人会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拥有这些简直是太多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故事，利特详细描述了植物怪兽，尽量弱化其能力以使得利特现有的技能能够击败它显得合情合理。　　 “你们若是还有疑虑，森林中有一大片区域已经彻底秃了，要恢复哪怕一丝绿色恐怕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侯爵夫人带着新的敬佩看着他。　　 “我听说过你们小团队的不少事迹，但说实话，没想到他们会取得如此成就。无论多么有天赋，四年级的学生能成功压制一头怪物，这实在是太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