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占女中有位如假包换的占女。她能透过占卜看到未来。 因此,微生子拥有许多富裕阶层的顾客。但是,这背后有个巨大的问题。 微生子只能看到未来。不论看到的画面是多么不幸,多么不如意的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 反观九方的「神」,能够让死者的话音通达现世,连接此岸与彼岸,让愿望与妄想妄化为实体表现出来。正因如此,微生真女相形见拙。 另外,真女的占卜尽管绝对会成真,但概率上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情况反而更大,因此微生子才需要汇集十二占女。 余下的十一人强弱虽有不同,但各个拥有超能力。当真女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时候,她们则充当辅助。 但是,配得上真女这个称呼的人只有一个。 就和九方家的「神」一样,她同样被微生子供上了神坛。 ——普普通通的人就像神一样。 ——被奉为无与伦比主宰一切的超常之物。 “但是朔公子,我听闻您的眼睛拥有增强超能力的力量。只要得到您的眼睛,像我这种其余十一人士说不定也能接近真女的能力喔?” “我不要。阿朔是我的,才不给任何人!” 听到微生疏这么说,曦间不容发地喊出来,她大概是害怕阿朔被抢走。事实上,阿朔自己也很担心。他能力的具体情况已经被对方掌握。恐怕是分家的什么人把情报泄露给了微生子。 阿朔的眼睛对于能力弱小的超能力者毫无疑问是福音。 逃离九方家,结果又被微生子束缚,这没有意义。更不用说,这样还存在着和曦被拆散的担忧。阿朔低声说道 “给我记住。要是不能和曦在一起,我就自瞎双眼。” 阿朔认为这是个严厉的警告,但对曦来说却像是完全不该考虑的事情。曦蹦起来,拼命摇头 “阿朔,这说的是什么话!不可以!我绝不同意!” “对我来说,不能和你在一起才是问题。” “我又何尝不想和阿朔一直在一起!不,我们就是一直在一起!但是,你不可以为了这件事就弄瞎自己的眼睛。因为我最珍惜阿朔了,胜过珍惜我自己!” “两位冷静。” 微生疏以冷静的口吻插嘴,脸上挂着苦笑。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想了想之后说道 “至少以微生子的意向,目前没有把曦小姐和朔公子拆散的打算。我们或许还需要朔公子提供协助……不管怎么说,微生子的真女双目失明,而且微生子担心辅助者们拥有过分强大的力量……所以本次迎接二位来到微生子终究只是出于真女看到的景象。” “也就是说,这次……真女看到在微生子之中发生了某种情况,而且我们有所牵涉?” “这就不知道了……任君猜想。” 微生疏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阿朔重新思考刚刚听到的事。 微生疏说,真女看到了有曦和阿朔牵涉的三幕场景。 第一幕是宾馆中的场景。 第二幕是不游泳的金鱼中解决事件的场景。 (第三幕到底是什么呢) 阿朔还没得出答案,但看到微生疏含糊其辞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有种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阿朔又怀着疑问在心里思来想去,都不知这已经是第几个疑问。 (真女的占卜不能推翻。但微生疏要是不来找我们,我们真的会与不游泳的金鱼发生瓜葛吗?) 微生疏说,就算没有占卜,同样应该会发展成曦指向男性揭露罪行的场面。不,还有更基本的问题,微生疏应该是出于某种理由才出现在二人过夜的宾馆中。 但是,阿朔对她的主张半信半疑。 微生子的人不会认为自己被占卜所束缚。在他们的概念中,占卜就是原本的命运,不存在为了占卜而扭曲事实。 这件事令阿朔感到一丝寒意。 不管怎么说,他亲眼目睹过九方家的迷信与崩塌。面对「神」下达的死亡预告,九方家接二连三地把无辜女人的肚子割开。为了增强超能力,他们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残忍地杀人。 然后,那些诉诸恶行的家伙们都死了。 所有人统统都被「神」杀掉了。 那是多么悲伤, 那是多么难过, 又多么空虚啊。 (我再也不想受那种罪了) 阿朔深刻地这样认识到。但是,他并不知道微生子的真实意图。 他瞪向眼前这个微生子的女人——微生疏。 微生疏回以一丝浅笑。 不可思议,那笑容看上去竟十分幸福。 “好了,就快到了。” 微生疏轻声说道。 几乎同一时刻,阿朔他们乘坐的汽车停了下来。 阿朔透过一路上的颠簸得知,此前是沿着起起伏伏的道路向上行驶。不过,微生子的车的后排座位用的是完全没有透光度的墨色玻璃,一路上看不到任何景色。从那么长的乘车时间可以推断,一路应该穿越了不少县界。不过,对当前所在地的线索也就仅仅只有这些。 司机下了车,恭恭敬敬地打开后排座位。 首先微生疏下车,接着阿朔一边护着曦一边跟着下车。随后他看到眼前展现的景色,屏住了呼吸。 阿朔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石台阶。 台阶的上方到处积着雪。 所有一切都是黑色、白色与灰色。 这一幕静谧的景色,犹如冻结了一般。 “曦,要不要紧?小心摔跤。” “呃,脚下有点滑滑的。不过雪已经被扫到两边去了,没问题。” “你要是快摔倒了,我就紧紧抱住你。” “我的阿朔真贴心,谢谢。” “最近我精神压力有点大,所以正好顺带让我揉揉肚子。” “阿朔,我们开始交往之后,你就变得很主动了呢……” 曦无语地说道。阿朔有些慌张,问了过去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当然是爱死了啦!” “两位差不多就得了,我觉得快脑溢血了。” 微生疏严厉地说道。 相拥的阿朔和曦连忙放开彼此。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来到一扇巨大的门前。 阿朔抬头仰望,厚重的木制大门庄严肃穆,令人联想到古老寺院的山门。门顶瓦片之上也积有饱满的积雪。此情此景如画一般,看着令人背脊发寒。 不久响起声音,大门应声开启。 好歹还有开门的人……本该是这样才对,可里面一片死寂。 穿过大门便看到广阔的院地之内建有许多传统建筑。但是,那些屋子全都鸦雀无声,简直就像微生子丝毫没有料到阿朔他们到访。 曦四下环视,歪着脑袋开口说 “一个人都……没有吗?”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倒不至于。” 二人不安地讨论起来。 微生疏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开口说道 “不必担心。大家都已知悉两位来访。现在请移步春之间。” 微生疏上前,迈出脚步。阿朔准备跟上去,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异常的景象。 白色的庭园之中,点缀着更加鲜明的白色。 那里有一位撑着白色纸伞,身着纯白服装的女性。 她眼睛闭着,却又的的确确正看着阿朔他们。 阿朔说不出不知为何,但就是知道她在看着自己。 此时,微生疏和曦呼喊停在原地的阿朔。 “有什么事吗?” “阿朔,怎么了?” “啊……没什么……” 阿朔本想说那里有人,但有所迟疑。 (那个是人吗?) 真的是人吗? 阿朔还没从疑问中走出来,人影忽然就消失了。阿朔揉揉眼睛,但庭院里还是只有树和雪,不见人影,俨然一幅如用墨汁描绘出来的,色调暗淡的图景。 那一定是看错了。阿朔想要那样去想,但那个身影深深地印在了视网膜上,久久不能消失。 白 奇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