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视角) 顾仪安睡着的很快,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沉沉睡去。在确定她已经睡熟之后,游子卿面上的平静浑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森杀意。 他蹑手蹑脚退出这片空间,回到藏英岭内。 在藏英岭的大厅坐下许久,游子卿抬手召来十二,“查清楚那家伙在哪了?” 十二点点头,“是,她用的是主上您的方法。” 游子卿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纠正道:“那可不是我的方法,是特霖的。” “属下失言。” “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帝玉珏的意思吧……毕竟,纸里包不住火。”他抬头看向结界里一览无余的晴空,碧蓝的苍穹纯澈透亮,不染一丝尘埃。 ——“以她的现状,你觉得她离踏上景嫣的死路还有多久?” 帝玉珏的话在他的脑海重新响起,游子卿忽然想到那个久远到已经模糊的曾经,秋末最后的繁花前,数百名半神,面带虔诚的笑意,看景嫣自高台坠下。 他拼尽全力越过鲜花锦簇的长路,在天梯通向的高台上奋力一跃也只留住了那个人零星的灵魂本源。 那其中想要活着的愿望是那样强烈…… 是他的盲目自大造就了景嫣的结局。 如果在清疏第一次带走景嫣后,他对清疏斩草除根;如果在第二次看到景嫣后,他将景嫣强行扣留在身边,不放她回到清疏那里;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想着从长计议…… 或许这座刻在他过去的耻辱柱便不会存在吧! 可也正是景嫣的陨落,创造了她的生机。 “对了,主上,生死门掌门人还没走。” “没走?”游子卿冷哼一声,似乎是想指责什么,但话到嘴边突然变了:“那再去会会他吧。” …… 客房的左侧沙发上,帝玉珏没个正行地坐着,哪怕看到游子卿推门进入也未曾端正坐姿。 他身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 “你还有事?”游子卿扬起尾调问道。 帝玉珏摇头晃脑,“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便是没事不能在你这儿坐坐吗?” 游子卿冷冷瞥了他一眼,继而对角落中的十五道:“上茶。” “哎呀,你可比我的好徒儿上道多了,换成她只会叫我滚。”帝玉珏笑嘻嘻地说着,忽地脸色一变:“天道有所察觉,但问题不大,倒是清疏那家伙,你有线索了吗?” “有。” 游子卿与帝玉珏相对而坐。 室内静了几秒,十五端着茶盏进来,将茶水一一倒好,转身退了出去。 帝玉珏瞥向十五的背影,忽然道:“她?” 游子卿浅浅笑了一下,像是应答了帝玉珏的话语。 “你胆子真不小,什么人都敢收。”帝玉珏端起茶盏,轻轻吹拂两下,却并不入口,“好徒儿醒来是怎么个状态?我瞧着不太妙啊,能撑到你送她去寸芜那儿吗?” 闻言,游子卿动也未动,只冷漠道:“撑到去寸芜那儿不成问题,只是……我担心的是之后的事情。” “别怕,寸芜眼里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说还有那名穿越者在旁边添油加醋,届时她必定不会与你一道。”帝玉珏说得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 游子卿的面色微微沉重,“不是,是她自己……” 帝玉珏轻蔑一笑:“怎么?你还有功夫关心她是否愿意?这一局她能活下来已是奇迹,除开你,谁不是在利用她的命?而你我背后皆是万丈悬崖,保不了她一世。” 听他此话,游子卿先是一愣,继而眼底泛出点点杀意,“便是保不了也得保。” “……” 难不成…… “对了,若你能赢他们,之后你与她,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帝玉珏不动声色地另开了话头。 “什么?” “像那个人那样。” 游子卿皱起眉头,道:“没必要,过去已成定局,再怎么弥补也改变不了什么。” 帝玉珏向后仰着,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你不在乎她在乎啊,游子卿,你又不是菩萨。你谋划那么多年为得不就是这个吗,现在的局面你甘心?” 他说完,再看游子卿却隐约觉得对面的人换了副表情。 “原来,这也是你的计划?” …… …… 帝玉珏走后,游子卿独自坐在沙发上。 皎洁月光穿越窗格打在他的身上,幽蓝深邃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绝色恶魔。 屋外铺设的白砂石在光华下更加洁白,那轮圆月挂在竹影枝头无端叫人联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他在流言蜚语中再无容身之地,哪怕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魅修,那群人也不愿他活着。 众口铄金,游书旭无可奈何,下达了处死的命令。 就这样,“已死之人”游子卿被帝玉珏带进半神的世界里,成了当时最强半神的唯一徒弟。 那些半神都说,特霖极其喜爱新得的徒弟,常命其伴之左右,又对其给予厚望,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等闲不许其躲懒。 …… 游子卿的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杀意毕露,似有恨意婉转。 他刚刚到特霖身边时,屋后也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竹影枝头。 …… 百年前,在石楠山山顶的阁楼上,顾仪安问他曾经是不是很多人喜欢他这张脸。其实如果不是她喜欢,游子卿早就毁了自己这张脸。 怀璧其罪! 时至今日,那段恨入骨髓的过往依旧存在,招致一切灾祸的源头,不就是这副好看的皮囊? 因为这张脸,九重天的权贵觊觎他;因为这张脸,帝玉珏将他带到半神界;因为这张脸,特霖盯上了他! 游子卿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就算是趁他年幼欺凌他的和王康王,尚且只当他是不受宠的皇嗣,不敢将自己的恶行摆在明面上。 而他之于特霖……完全是会说话的器物。 世人皆说九重天的大殿下残暴狠毒,殊不知这份万众抨击的残暴狠毒,不及特霖对他的十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