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岱做了六菜一汤。 顾仪安没料到会如此多,只得将悬挂在外墙上的矮方桌拿下来,摆在院子里。同时将柜架上卷着的地毯也拿出来铺在方桌底下。 摆好菜肴与酒水,三人一人拿起一个蒲团围着方桌坐下。 苏静问道:“你的十一呢?” 顾仪安边调整坐姿边道:“取东西还没回来。” 折岱一拍手,吸引二人的目光后,兴致勃勃介绍道:“这个,是金汤酸菜鱼,这个,是糖醋排骨,这个,是……” “有没有可能,我不瞎。”苏静无语。 折岱不满地一叉腰:“让我介绍介绍怎么了!” 苏静摆摆手:“行行行,你继续。” “这个是麻婆脑花豆腐,这个是拌凉粉,里面除了黄瓜花生之外我还加了秋葵海蜇,这个是海参鸽子汤,剩下的两个分别是八宝塔和辣子鸡。” 听他介绍完,苏静立马将凉菜换到自己面前,同时往碗中倒入一大碗清酒。 虽然面上表现得嫌弃的不行,嘴里依旧诚实对顾仪安道:“折岱手艺不错,你快尝尝。” 顾仪安轻轻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咀嚼着。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又暗淡几分神色,然后重整旗鼓道:“确实不错。” 筷子没下几口,苏静不由分说地往顾仪安的杯子里倒入浅浅一点酒,折岱见了忙道:“静静你偏心,你都从没给我倒过!” 苏静白他一眼:“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我喝不喝是重点吗!重点明明是给我倒的动作。” “你特么不喝还要我给你倒,你是不是有病?” “呜呜呜,你又凶我。” “妈的,你个大老爷们说话能不能别跟个嘤嘤怪似的?” “哼!” “哼什么哼?不服啊!?” “怎么了?还不许我哼?” …… 顾仪安幽深的眸子落在杯中荡漾的酒水上,犹豫不决像是在挣扎什么,浑然不觉苏静与折岱的斗嘴。 浮浮沉沉间,天际似有流星划过。 (苏静视角) 啧,折岱这家伙真烦人! 我转头看顾仪安,她握着杯子一言不发。 哎! 看来她得好一段时间才能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呢! 没事谈什么恋爱啊! 我拉过她:“来!我们不醉不归!” 顾仪安:“我是渊红。” “哈?” “算了,那就陪你不醉不归吧。”说着,这家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也不甘示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豪饮下去。 (第三视角) 顾仪安陪着苏静一碗又一碗清酒下肚,属于渊红的光华在夜晚也不是那么显眼,渐渐地,苏静不胜酒力瘫不大的桌子上。 嘴里还吆喝着什么不如单身。 真的是……顾仪安看着喝醉了说胡话的苏静,不由得感到好玩。 谁会没事和渊红来不醉不归啊! 这一桌子的狼藉,还是等十一回来了再收拾吧。 想着,顾仪安站起来,调动灵力伸手抱起苏静,将她运到床上,再如法炮制地将折岱也运到床上。 现在将将入秋,夜晚不算冷,所以顾仪安只给二人披上一层薄毯后,便走出门去。 不出两步,她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尚有余温的蒲团上。 …… …… 顾仪安总是自揭伤疤,对游子卿的回复猜忌重重,一个劲儿钻牛角尖。 身心的恢复速度比预期慢了许多许多。 所以到了第十年,哪怕顾仪安无数次地争执吵闹,游子卿都不愿意她离开自己的庇护。 她为此耍尽了她能耍的手段,可游子卿始终以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化去她的锋芒,话里话外都是养不好身子便不会许她离开。 巨大的无力感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着顾仪安,她受不了,撕破脸质问他是要将自己囚禁到何时。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于尖锐,游子卿哪怕万般不愿,还是退了一步,但是提出要求:在她痊愈前不得拿开手上的圆环。 哪怕怀疑其中还有别的东西,在自由面前,顾仪安答应了。 游子卿一边命人收拾行李,一边又想方设法拖延她离开的步伐,唠唠叨叨地说着各种不相干的东西,一副要把这辈子的话对她说完的模样。 最后离开的这天,还是她破口大骂整个上午,游子卿才松口说,陪他吃完这顿午饭他就让她走。 顾仪安惦记着生死未卜的苏静,记着父母的命劫,厌恶着他的囚禁,一顿饭吃得匆匆忙忙。 她紧赶慢赶来到落日城,看见苏静无恙才算松一口气,强忍疲惫两天后终于是寻到一丝空闲。 …… 手腕的黑环剧烈抖动着,顾仪安死死咬住嘴唇,一手艰难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 绝望肆意蔓延,爱意遍地生花。 苏静描绘的三世镜背后,是个被她逃避数百年的真相。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游子卿…… 如乌云昏沉的黑夜中洒下光辉的天边皎月,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可以让她不择手段向他奔赴。 一次又一次,恍若飞蛾扑火。 顾仪安不知道该怎么与自己和解。 一方面,她终于明悟自己的爱恋有多么可怖多么无法撼动,另一方面,她从小学过的是非对错、了解的底线良知不允许她再去接受游子卿。 或许对她来说,将游子卿斩于剑下或者被游子卿杀死才是解脱。 可那样的话,与顾璃嫣的命数又有什么区别? …… …… “主上……主上!”十一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顾仪安被略带焦急的呼唤寻回神志,她怅然若失地抬起头来,一脸担忧的十一落入眼帘,手中还抱着一本极厚的大书。 见状,顾仪安打起精神坐起来,淡淡道:“我没事,这是什么?” 这种厚度…… 十一犹豫道:“殿下说,这是最初一世的史书拓印版,还说……真相能查到多少就靠主上的本事了。” “!?” 原来…… 罢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