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乘云功行开,则全身穴位被内息覆盖屏蔽,因而点穴不起作用,不过是外力骤然按摩而已。 这一切因果细节、姑射神人不屑啰嗦,木子因当然也不知道。 何况他习练的乘云功只是前半段,这虽是姑射神人独创的脱俗之功,但在姑射神人看来意义不大。 除了具有闭穴、徒手搏击等自保功效外,还兼以调琴养性收敛精气神,涵养浩气厚积薄发、奠定宽宏内功,同时也是为后半段的反道练剑做铺垫。 只是这一切、姑射神人没有明示而已,那是木子因没有深究专研九龙剑剑术,在御龙剑术中,一切运作才豁然开朗。 因此,子因尚不会具体运用这门气功,否则非但不受点击束缚,反而能使点击偷袭者,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击伤害。 康康虽然感受到异样,但却不吼不咬,只是抬高头颈、朝蒙面人凝视着,长舌在尖嘴外翻卷半圈,嗯嗯低叫两声却一动不动,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与蒙面人有缘,大白狗突然乖巧起来。 木子因原本打算疏弄安抚康康,没想到见康康不动声色,举止反常仿佛是看见熟人,子因不解便扭头观望,子因暗自奇怪,心想康康终究是条狗,看来也有胆怯的时候。 忽然,传来车夫沙哑、低沉的随意问话:“呵!雪大天冷,我看稍许喝点酒暖和一下,公子爷,你没事吧?要不要也来点?” 马车也稍微缓了下来,车夫似乎发觉出些许什么,好像是故意询问求证。 子因正要答话,却听见耳边一个娇娇声贴耳私语:“不准喊叫,想活命就乖乖别动!” 随即,子因就觉得腋下有个尖锐的东西,透过衣裳冰冷顶在肌肤上,木子因确实很生气,他倒不是痛恨他人要挟自己,而是讨厌在此紧要关头,蒙面人打扰自己听琴的兴致。 因此木子因未加理会,只是缓慢侧首、漠然斜视突入者,一瞧是个披风罩头的蒙面人,根本看不出什么身份,不过听声音,倒像是个女贼,所以他多少也平添几许同情。 面对蒙面人的举动,子因仍旧平心静气,却是答非所问: “老哥,康康在我身边热乎的很,雪下得是不小,若是无甚影响,你就尽管放手西行吧!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木子因以为是京都一带的劫匪,但想自己身边并无多少钱财,反正行程大哥早有安排好,盘缠就算全部给她也无妨,所以无所谓劫持,自然也就高声地、给车夫一颗定心丸。 哪知,蒙面人与子因双目对视后,忽然一怔左手骤缩,右手腕一抖匕首松落,失声惊叫:“啊!是你……” 随即左手急忙捂上嘴停住话,木子因闻声见状,更是一头雾水,压低声轻轻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移开手掌,一把揭掉蒙布头披,露出一头秀发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容如此熟悉、木子因却想不起来,呢喃若语: “你……你是……?” 蒙面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姑娘,木子因依稀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谁料此刻,姑娘一下朝对面的木子因倾倒过来。 子因正在冥思之际,视而不见,那姑娘整个人栽进木子因怀里,姑娘满脸羞涩,神情狼狈、连忙从子因肩头撑起身。 原来马车匆促转了个弯,只是车夫并未减慢速度,反而沿西门大街一溜小跑,前面不远就能看见城西门。 倒是蒙面女倏忽脸红耳根,稍微让开一些位置,低头不好意思答道: “木头哥哥,我是丹丹,有大周的追兵一路尾随,我甩不脱……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坐在车上,没伤着你吧……”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丹丹师妹!” 子因恍然大悟,随即摇头直言:“我很好,不碍事。” 想起莫丹丹此前在姑射山呆过,后来也跟神华宫主学过武功,尽管两人并非正儿八经的师兄妹,但子因后来拜师娘为师,因而也就宽泛地称之为师妹。 待到子因瞧见丹丹的尴尬之状时,想起昔日在姑射山的情景,那时莫丹丹话不多,但很是入耳,自己似乎很愿意照她说的去做,不知何故,子因忍不住一丝羞涩滑过面庞。 随口一丝无奈的感慨,木子因低低慨叹: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风雪京城的马车里,与师妹重逢,师妹行色匆匆、意欲何往?” 说话间马车已接近城门,莫丹丹看见城门口盘查甚严,慌忙拾起匕首藏入靴筒,面色一层隐忧浮现。 “木师兄,我还是先走为上,免得连累你出城,这些差官怕是已经得到准确消息。” 莫丹丹局促不安对子因说道,随即拉下头巾蒙布,欲行掀起窗帘离开。 马车这时居然也慢了一拍,或许是城门的戒备,给所有人都带来了疑虑。木子因一瞧这阵势,多少知道一些原委,忙伸手阻止丹丹,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沉吟片刻后他才轻声关照说: “不碍事!赶紧脱掉收起外套,与我稍稍靠紧些,随意一点不要慌,守门的差役、不过是做做样子,应该不会有事。” “嗯!……” 莫丹丹应了一声,匆忙除去风披罩衣,现出黄绿色的绸缎金凤绣袄,精致细长的银簪悬挂一串、红蓝交错的珍珠宝石坠饰,玉腕是一对造型独特、雕刻龙凤呈祥的金手镯,脚穿一双紫罗兰色、貂绒翻边皮靴,一看造型气质、神态装饰,就知道这是豪门贵族的公主小姐。 丹丹郡主在车中刚刚换装完毕,马车已来到城门口,被四名守城官兵拦下。 就听有人吆喝道:“晋王有令,凡进出城门者,一律严加盘查,若有私通敌国泄露军机、危及江山社稷者,可就地正法,胁从者大牢伺候,尔等风雪之际出城,实属可疑!” “几位官爷,车上客人乃是京城礼部侍郎刘大人的亲戚,不得已有急事、回老家一趟,难道也要查看?” 车夫礼貌地回应也算是警示,提醒这些当差的衙役,别不识抬举。 “礼部侍郎的亲戚,有什么凭证?” 两差役说着话兀自不信,一左一右相继靠近马车一侧,随手拉开车门帘子探头查看。 两人惊见车内装饰香艳奢华,一对年轻男女亲近互拥,还有一条威武的大白狗陪伴,男子俊雅女子华贵,显然是富贵官宦人家的情侣出行。 官差为避免捅出篓子,也就点点头不再打扰,退后几步一挥手准备放行。子因微微含笑方才想起,原来大哥安排的这等马车,居然是一纸不可轻视的通行证。 记得先前、他自己还有些哭笑不得,这宝马雕车香满路之行,活脱脱就是富家纨绔子弟的游乐人生,大哥把自己打扮成十年前的自得模样,他难免内心有些埋怨不适。 况京都繁华重地,贫富贵贱参差不齐,也难怪俗世之中、以貌取人已成惯例,自己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子因一番感慨,想不到这般车马行头,竟也自有意外妙用。 城门打开不到一半,车老大驾马刚启程,还未来及起步,就听身后风雪中、有数骑人马追来,同时高喊: “不准走,晋王手令在此,昨日有辽国密探进京……” 声音由远而近听得很清楚,顿时,城门又吱吱嘎嘎地关了起来。 子因心底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莫丹丹倚在他身旁,感受到一阵惊悸,不情愿地直起身轻声低语: “木师兄,我还是单独闯出去,他们未必能奈何,说不定我的朋友、已经到了附近……” “别急!他们应该还没有见过、你真实的身份,咱们也不必慌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差役齐声参拜:“卑职参见荀大人!” 木子因透过窗帘边缝看见,外面刚来的中年男子似曾相识,忽然想起此人就是几天前、在文华苑行刺自己的刺客,晋王府的六品带刀侍卫荀知恩。 此人原先曾在当朝臣相王峻府上当差,后经相爷疏通引荐,投身到殿前马军麾下,因荀知恩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难有升迁,幸亏武功还凑合,又是臣相举荐,总算混到六品官阶。 王峻原本是想通过荀知恩了解皇上,乃至晋王的一些想法和动态,以便摸准皇上的脉搏官运亨通,永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暗中遣荀知恩,令其剔除今年春帏状元的对手木子因,让冯老太师等人哑口,好让所指心腹之人荣膺头等,将来成就自己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荀知恩失算,不过结果几乎一样。 “车上何人?”荀知恩高高在上,问话看守城门的差役。 “听说是礼部侍郎刘大人的亲戚。”一旁的看守差官马上禀告。 “好像是外出巡游的一……” 另一守门衙役话说一半,便止住不说,似乎感觉在这混沌弥漫的大雪天,出游观赏有违习俗常态。 “刘大人的亲戚?”荀知恩晃了晃身姿,忙勒转马头,驱驾靠近木子因的宝马香车,准备一探实况如何。 有差役迅速为其拉开门帏,并掀起珠帘等大人查看,荀知恩在马背上微一侧首,双眼正好和木子因对视,神色一怔、猛地想起是什么人来。 却见木子因已抱拳,先一步开口说道: “荀大人果然守信!亲自在西门见证、木某从此逍遥红尘,木某就此恭喜大人,步步高升!” 荀知恩记起数天前的尴尬事,皮笑肉不笑勉强还礼解释: “荀某托公子福,只是此番严查不得已,实是有奸细参杂此间,殿军头领亲自过问,卑职亦不敢懈怠,不知这位是……” 荀知恩明知故问,一眼看见木子因身边女郎肤白貌美,富丽端庄充满华贵气质,妆容衣饰好像与文华苑的几位女宾不太相符,寻思木子因的假状元身份,总觉得哪里不可思议,似乎不仅仅是江湖匪类那么简单。 “呵!荀大人,难道本公子的私事,也一定要向大人说个明白,否则大人是不是、非得留下木某人不可,大人就不怕相爷怪罪么!” 木子因望着荀知恩,颇不高兴地回应,此刻他不把荀大人当回事,反倒引起了荀知恩的紧张。 荀知恩在文华苑失手很是费解,京城有许多隐藏的江湖门派高手,他多少也清楚一些,偏偏这文华苑的情况,殿前军的同行没有关照过他。 他也没有认为有什么复杂,出事后经多方打听才搞清,那里是礼部侍郎刘连文的故宅,乔迁之后交给几个亲戚经营打理。 荀知恩当然不知道、刘连文是文天教的属下,而文天敬客家虽说打着客店的招牌,实际上成了教中兄弟联系会合的枢纽,他行刺木子因败露反被对方释放,虽说羞愧不已、却也心生感激,只是臣相那里,他觉着一时难以复命。 此刻,荀知恩看见木公子急欲出城,想起当时他说的话,果真是又惊又喜,实在不愿节骨眼上另生枝节,臣相之处总算有了交代,算不算立功、已经无所谓。 何况、周围难保不会有高手暗中隐藏,这面目不清的车把式,帽檐低斜、嘴角微撇,似乎有恃无恐。 荀大人定睛,细看驾车之人,虽然个头不高,胡须邋遢黑不溜秋,说不定身怀绝技,弄不好自己会栽个大跟头,就算保住性命,前途也成问题。 眼光再一扫,瞥见车把式晃动的皮鞭,和拿着皮鞭的右手,不由心血惊跳,明白这车夫必是高人假冒。 其实,荀知恩只是随口一问,摆摆官僚谱,并无多大深意,但见这架势慌忙一拱手,佯装恍然大悟含笑解释: “荀某知道木公子、是礼部大人的亲戚,特来告知守门的弟兄,以免误会,公子爷言出必行,风雪无阻,荀某佩服之极!祝公子爷心想事成,马到成功,荀某在此恭送公子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