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飞麟出来以后,时间也晚了。李北军想着这个时候如果去实验室的话,显得有点瞎折腾了。他今天还真没什么精神去瞎折腾一番了。 于是,他在车上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就权当作是闭目养神呗。然后才开车回的家。 到家时,李玲玲正在边看手机边看着电视。 “老婆大人,都这个点了,您肯定已经吃了吧?”李北军说。 “嗯,早就吃过了。你如果还想再吃点的话,应该还是热的哟。”李玲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从手机上离开过。 “哦,我可不像你哟,还没饿得这么快,不吃了。玲玲,快来快来——我今天给你带了双皮奶回来。快来吃一点吧——”李北军心里面有一股子劲头,就想让李玲玲此时此刻把视线转过来。 “嘿嘿,谢谢老公哟。”李玲玲还是没有转过来视线,这会儿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亲爱的玲玲——亲爱的老婆大人——”李北军站在餐桌旁,十分耐性地盯住李玲玲的侧脸。 这下子,李玲玲的视线终于从电视和手机上转了过来,而且是笑眯眯的了。 李北军见状,立刻把刚放在餐桌上的双皮奶又拿起来,快步走了几步放在茶几上了。 “嗬——两份哦,全都是你的哈!赶紧的,来把它们干掉吧!”李北军手上做着夸张的动作。 “嘿嘿嘿……”李玲玲慢慢凑到茶几前,顺带亲了李北军一下。 她开始享受在这个特殊时期来自于他的宠爱。 “我现在先去冲个澡哦,老婆——有事叫我哈。”李北军说。 “好的,你去呗。”李玲玲说。 她就是太信任他了。 每一次,李北军只要是去和小娜约会,他都会告诉李玲玲他是去参加系里面的聚餐或者是某些学生请客吃饭。这样直到到现在,他从未在李玲玲面前露馅过。 不是说孕中的女人比平时要更敏感些吗?可是他却觉得,李玲玲比平时是更迟钝了。 有时候,李北军觉得,也许李玲玲现在已经不在乎二人之间是否还有爱情。别说爱情了,就是感情的话,恐怕说起来也是玄乎。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多的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要说是习惯的话,李北军倒是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习惯会让他们两个人不离不弃走到今天的呢?平时也没怎么想明白,今天尤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壳儿痛。 他洗澡的时候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等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电视已经关掉了。李玲玲已是不知何时移步去了卧室,床头灯还正亮着。 他心里却暗暗怀着一种侥幸,期待着李玲玲此时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发现李玲玲果真已经躺好了。他于是轻手轻脚上了床,关了灯,正酝酿着睡眠呢,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白天遇见一个垃圾。”黑暗中,李玲玲忽然说。 “嗯?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老婆大人?这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李北军赶紧说。 “就今天白天的时候,我正在过斑马线的时候,突然一个年轻小伙子开着车,速度也不减的,就那么地贴着我就冲过去了。吓死我咯——而且他车都开过去了有那么远了,还回过头来朝我喊了一句‘你想死啊’——我当时真的是——郁闷死了——”李玲玲说。 “哎——现在的这些小崽崽娃儿呀,就是戾气太重了。他没有伤着你哪里吧?”李北军说着,翻身坐起,把李玲玲的身体拉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伤倒是没有伤到哪里。只是,我本来是开开心心的出门散个步而已,这下子好了嘛,好好儿的心情全部都被破坏掉了嘛。”李玲玲声音里还带着抽泣的调调。 “没伤到人的话,那不就好了嘛——这是最要紧的。不然咱们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北军说。 “我当时还回敬了他一句的,脏话——但是可能因为当时是大白天的,马路上车子又多,太吵了,我声音也不是很大的,他估计应该是没有听到的。”李玲玲说。 “和这种事儿、像这种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面去啊,根本就是不值得嘛——而且,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咯,心情是非常重要的哦,你知道的哈,老婆。”李北军说。 “对啊,我后来一想,当时如果马路上要是车不多的话,他万一是听到了我骂他的话的话,他可能就已经掉过头回来打我了——说不定他身上还带着刀子的。”李玲玲说。 “像这种人现在到处都有的是,万一要是遇到了的话,你要学会去应对哦。”李北军说。 “千万不要!我是希望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和这种人面对面去打什么交道,降低了档次。”李玲玲说。 “不是说要你去主动打交道,是说你要懂得怎么去应对,应——对——懂不懂?”李北军说。 “我后来还专门在那周围转了转,就想看看那附近装了监控没有。结果没有发现有监控。”李玲玲说。 “为这种事情你还哭鼻子了,是不是——想不到你的脸皮还挺薄的哦。”李北军说。 “孕妇本来比平时就要更敏感一些的,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们的孩子。他以后很有可能会受到这种人的伤害。我们教育我们的孩子不要故意去伤害别人,但是像这种人往往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老公,你说说看嘛,这样会不会太不公平了?”李玲玲说。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弱者就是要受欺负。”李北军说。 “说白了,你说的是弱肉强食的那一套。但是人又不是动物。”李玲玲说。 “但人首先就是动物。只有以后慢慢教他不要随便给别人欺负,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努力变成强者。”李北军说。 李玲玲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时不时轻轻摩梭着肚皮,眼泪又一次顺着两侧太阳穴流入耳朵背后。 她又回想了一遍当时过马路的情形,确认自己的确完全遵守了交通规则。 现在她又真的在后悔,当时心里不该有那些恶劣的咒骂。那个司机对孕妇都暴戾至此,可见他每天的生活已经水深火热到怎么个地步了。也许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地狱,这些咒骂如何能与那相提并论。 终究是互不相干的人,各人有各人过不去的坎。有的坎是一时过不去,有的坎是许久许久过不去,有的坎则看似深渊、再无跨出的希望。 “宝宝刚才蹬了下腿,也可能是他伸了个懒腰哎。”李玲玲说。 “小家伙,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哦。”李北军轻轻拍了两下李玲玲的肚子。 “据说这个时候是他一天当中最精神的时候了。白天大人们各忙各的,都有自己的事情,可能对他不能够特别给以关注。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大人都没有什么事了,安静下来了,他就开始活动起来了,想引起大人的注意。求关注,嘻嘻……是不是呀,宝宝?”李玲玲说。 “是嘛?让我来听听。来来来,宝宝,让爸爸听听你的声音嘛。”李北军说着,头贴近了李玲玲的肚子。 “你头放轻一点,不要压着他了。宝宝,是爸爸哟。”李玲玲说。 “嘿,小家伙,你小脚脚在哪里哟?来给爸爸蹬两下哟。喂,宝宝,你的小手手呢,快点,来,动一下给爸爸看看。”李北军说。 “宝宝,你爸爸逗你玩儿咯。你蹬一蹬你的小脚脚呀。哦,对了,军儿,张萍下周二结婚,你应该知道了吧。”李玲玲说。 “嗯,嗯,她给你打电话说的吗?”李北军说。 “哦,我今天打开邮箱看我们的艺术照底片到了没,刚好看见她发的电子喜帖。”李玲玲说。 “哦。想想觉得好快。”李北军说。 “就是,想当年她还是你学生的时候,我有些事都还记得。现在是终于她也结婚了。”李玲玲说。 “就是啊。我们也老了。”李北军说。 “瞧你,还感伤起来了。哎,宝宝又动了。你刚刚摸到没有,看到没有?”李玲玲说。 “嘿,你这个小家伙,你不喜欢爸爸呀,专门趁着我没注意的时候动。来,再给爸爸动一下看看。”李北军说。 张萍,这个人连同名字,李玲玲再熟悉不过了。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和李北军的婚礼上。她当时有一种直觉,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只不过之后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她也权当是自己多心了。 后来她们每次再碰面,都是在同事间或师生间的小聚会上。李玲玲始终表现得得体大方,时不时还特别关照一下张萍。 “我挺久都没见着她了。”李玲玲说。 “她已经开始带研究生了,这段时间都特别忙,连系里面聚餐都经常缺席。”李北军说。 “有点困了。”李玲玲说。 “不加餐了?”李北军说。 “两份双皮奶了,今天够了。睡了。”李玲玲说。 “好嘛。”李北军说。两人都躺好以后,李北军关了灯。